跟从天授帝数年,岑江早已看出自家主子待淡心有所分歧。虽说这情分不及对鸾夙执念难舍,也不及对皇后娘娘恭敬信赖,可淡心在宫里奉养两年,的的确确是在天授帝内心占有一席之地的。
暗淡的烛火将满屋的珠翠映照得闪动夺目、熠熠灿烂,而天授帝对这统统皆视而不见——映入他视线的,唯有淡心那一张毫无赤色的脸,另有脸上惊骇交叉的神情。但见她跌坐在地上牙关发颤,双眸无神泪痕满溢,好似如同一个纸人,板滞而了无朝气。
秋风猎猎翻卷,扫起一地落叶,夜色深浓的应元宫里,又度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早晨。
顷刻间,天授帝的心沉入深渊当中,他俯下身去轻声唤道:“淡心……”
终究,天授帝缓缓开口,沉声说道:“母后在宫里呆了几十年,最会算计女民气机。权谋敌不过朕,便想出这类肮脏体例,你不要被骗……”
岑江眯眼看向越走越远的天授帝,长叹回道:“让太医去龙乾宫罢!”龙乾宫,恰是天授帝的寝宫。
饶是如此,对一个执笔女官来讲,这也已经是极大的恩情。
殿外,叶太后的尸身一向无人问津,瞠目伸舌歪在椅子上,神采黑青死状可怖。天授帝抱着淡心往外走,路过那具尸身时却俄然留步,怒从中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椅子上。
“圣上怎得来了?”岑江见叶太后已被勒死,便放开她的手脚,上前禀道:“太后娘娘已然薨逝。”
淡心只自顾自地浑身颤抖,一手捧首、一手摸着脖颈,像是惊骇本身也会被勒死一样。她不断地惊声尖叫,神智看起来很不复苏。
“淡心?”岑江不解:“她怎会在此?”
榻上,淡心只穿了一件纯红色的中衣,斜倚床头青丝披垂,一双清眸凝满忧愁与绝望,目光不知落向那边。
天授帝迈入内殿,对奉侍的宫人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单独放轻脚步往隔间走去。宫婢们赶紧俯身施礼,悄无声气地撩起珠帘,全部过程竟没收回一丁点儿声响。
即便畴前天授帝决计忽视,但过了今晚,他也没法再自欺欺人了罢。想到此处,岑江更觉忸捏自责,遂赶紧跪地请罪:“微臣渎职,不察淡心女人在此,实在罪该万死。”
翌日,天授帝如常去上早朝。因为他头天夜里现身去了慈恩宫,便也只能亲身宣布叶太后的死讯——
耳畔仍旧反响着淡心的告饶与尖叫,声音不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大。为制止局势扩大,天授帝只好一个手刀劈在淡心颈后,将她打昏畴昔。
下朝以后,很多大臣欲求请伶仃面圣,都被天授帝一言所拒。他上朝之时便听龙乾宫来人禀报,说是淡心已醒、神智清楚,遂迫不及待地回宫看望。
淡心立时面前一黑,娇软的身躯摇摇欲倒,天授帝眼明手快伸手一扶,亲身将她打横抱起,起家快步走出打扮间。
此情此景,天授帝俄然不忍突破。亦或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面对淡心,又要如何解释昨晚所产生的统统……
……
只此一句,天授帝心中顿凉,气急废弛地喝道:“搜宫!”
一声令下,殿外的禁卫军鱼贯而入,暴风卷云似的开端搜人。不过斯须,便有人禀道:“圣上!打扮间里有人!”
叶莹菲妙手腕!天授帝心中怒骂,紧紧抱着怀里的淡心,面色冷冽走出慈恩宫。帝王沉沉迈步顶风而去,不避嫌地护紧怀中娇躯,凝声命道:“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