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韵的匕首此次却未能如愿落下。只见屋内光影俄然明灭暗闪,一截燃烧的红烛已朝她飞撞而来,刚好击中她固执匕首的右手背。浅韵猝不及防,被烫得松了手,那截红烛便与匕首一道掉落在出岫的床榻上。
出岫问出口的同时,浅韵已绕过半竖着的屏风,来到榻前。她低眉望着榻上的女子,心中难以粉饰澎湃的恨意。面前这张绝美的容颜,这一个坦白了身份的风尘女子,生生害死了她的主子!害死了堂堂离信侯!也害死了……她心中遥不成及的那小我。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侯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小股鲜血自出岫的肩上涌出,飞溅到浅韵面上,然她却恍若未知,只更加哭得凄厉。浅韵用力将匕首从出岫肩上拔出,发了疯似的便要再去捅上一刀。
往下的话,浅韵未能说出口,已被淡心捂住了嘴,变作挣扎的吱唔声。沈予立即将发疯的浅韵往门外拖拽,还不忘对淡心叮嘱:“你去看看晗初!”
出岫在朦昏黄胧中醒来,只感觉困顿难当,胸腔当中空空荡荡,好似缺了一块血肉似的。她想要开口说话,咽喉却传来轻微的刺痛,这才令她想起,她用簪子他杀得逞,厥后便吐血晕倒了。
侯爷?哪个侯爷?是离信侯?还是沈小侯爷?出岫张了张口,尚未发声,但见浅韵已俄然俯下身来,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伸出。
淡心会心,赶紧取出随身照顾的火折子,擦亮以后点上烛台,亟亟前来探出岫的伤势:“你伤在哪儿了?”话音落下,她本身已是惊呼出声。只因出岫的全部左肩已是殷红一片,鲜血汨汨地向外流着,猩红刺目。
屋内有一瞬的沉默,淡心并未正面答复,只忍着泪意道:“我去请他过来。”言罢已逃也似得出了门。
“整整一天一夜。”淡心的声音带着不知是哽咽还是倦怠,总之听起来极不对劲,并不似她常日里的飞扬娇俏。
同为女子,出岫几能鉴定,浅韵不是假装。
“晗初!”沈予立时蹙眉。
这般想着,浅韵用力闭了闭眼,再展开时,一滴眼泪已从眼角滑落。她定定瞧着榻上蕉萃不堪的出岫,凄然一笑:“出岫,我送你去见侯爷。”
“他是死了!”沈予刚一否定,但见太夫人已一身素衣呈现在房门口,这一次,无人搀扶。她透太低矮的屏风望向出岫,面无神采冷声道:“我的儿子云辞,为了救你,死了。”
“出岫!”淡心的担忧之声仓促响起,紧接着劈面而来沈予的气味。黑暗中浅韵又是一声喊叫,应是被沈予礼服了,然她却仍然忿忿地凄声哭道:“我要杀了她!我要为侯爷报仇!我要……”
冰冷的寒光又是一个起落,这一次,出岫已生硬了身子,只直直看着朝本身再度刺来的匕首,脑海中顷刻变得空缺。
烛火并着匕首的寒刃,冷硬之物堪堪砸中火苗。那幽兰橘红的光色便“唰”得一灭,室内就此变得暗淡。
“我……”出岫强忍着咽喉之痛,嘶哑着出声:“我睡了多久?”
“浅韵?”出岫见她一脸悲忿之色,双手背负身后,有些不解。莫非是云辞遣她来的?“你如何……来了?”
直至最后与云辞恩断义绝……
出岫清丽的眸光刹时暗淡,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奉告我,他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