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管家云忠来到知言轩训话,道是灼颜一夜之间得了失心疯,为制止她失手伤人,已临时将她关押在刑堂里断绝起来。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沉稳着劈了柴,打了水,做的差事分量与平常一样,并不偷懒。这般繁忙了一晌午,待到用午餐时,厨房的管事妈妈和一众三等丫环围在一桌用饭,浅韵刚扒了几口菜,便听到桌子上有个丫环悄声道:
竹影便再次感喟:“你与她姐妹情深,她又何尝不是?你平日里待人冰冷,她又岂会没有傲骨?淡心淡心,她叫这名字,内心的高傲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她是知言轩的丫环,半夜半夜偷偷跑去内花圃做甚么?这事蹊跷。”
“是我不好,孤负了你。”此时但听浅韵悄悄一叹,再次看向淡心分开的方向,道:“我看得出来,淡心喜好你。即便没有主子,就算为了我与她这场姐妹情分,我也不成能嫁给你,让她悲伤。”
“没有的事,”竹影闻言赶紧解释,说话也蹙了眉,焦急隧道,“你不要多想,我与淡心是……”
听闻此言,浅韵只低低垂眸,似是被怀中的艾草气味熏出了眼泪,忍着道:“淡心只是此中一个启事,最首要还是我不喜好你。”
“主子说归说,嫁不嫁是我的事。”浅韵将视野转到竹影身上,腔调平平没有起伏波纹:“主子临终前还说让小侯爷带出岫走,可她却执意留下。可见主子的遗命,也不是都要遵循的。”
浅韵冷静吃着饭,并不参与桌上一众丫环的会商,“咣当”将碗撂下,道:“你们慢用,我先走了。”说着已起成分开。
浅韵接过纸条,草草扫了一眼,没有言语。灼颜似有深意地一笑,又替她将紧闭的门窗都推开透气,才告别拜别。
浅韵点头,目光落在淡心落荒而逃的背影上,对竹影幽幽叹道:“淡心是个好女人。”
“传闻幽灵都爱附身恶人,因为他们身上没有正气。畴前夏夫人活着时,灼颜便仗着本身是夏家的陪嫁丫环,不将我们看在眼里,常日趾高气扬、攀高踩低,必是去处不端!”
山雨欲来风满楼,蒲月初五,端五佳节,烟岚城里有一年一度的赛龙舟。说是赛龙舟,却不是在江河湖海当中,烟岚城环山而建,城中唯有一条河道,湍急不堪,倒也清澈,是平常百姓的饮水之源。
自从浅韵被贬斥为烧火丫环后,她与淡心便再无过好友情,实在淡心倒如平常一样,是浅韵本身决计冷淡了。一则是因为她现在成了三等丫环,有了间隔感;二则也是因为……竹影。
“内花圃闹鬼?竟然传到大蜜斯园子里去了?”另一个丫环亟亟接话。
“淡心她……”浅韵看着面前的同心结,只觉嗓子一干,已说不出话来。
“浅韵,你这是何必……”竹影常日老是沉默寡言,这一次却破天荒地辨白道:“如果畴前,你情愿守着主子也就罢了。现在他已故去,你又遭到贬斥,如果嫁给我,夫人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定不会让你再吃这苦头。何况,你我也算自小一起长大……”
好不轻易烧完柴,浅韵将袖中的纸条取出,最后看了一遍,挥手扔进炉灶当中。幽兰橘红的火舌刹时将纸条舔尽,烧成玄色的纸灰,一丝丝火星微微扬起,终究飞灰泯没归于无物,好似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