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初见淡心疾言厉色,又见云辞一向不语,还觉得他们是为了明府肇事而活力,心下不由惭愧至极。她面带歉意地勉强一笑,随之垂眸咬唇,温馨得如同一株植物。
晗初见状,连连俯身道歉。竹影看着衣衿上被溅的汤药,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喜,忙又收脚返回屋内,非常冲动地对云辞禀道:“主子!出岫女人来了!”
正因如此,云氏在南北两都城有举足轻重的职位,也是两国争相拉拢的工具。可数百年以来,云氏一向秉承祖训,担着“离信侯”的浮名一心经商,阔别庙堂。
“药不是端来了?”云辞的话语虽轻,但不成违逆。
云辞面色还是惨白,神采倒是好了起来。他垂目看了一眼药汁,问道:“我不是说,不准你分开书房吗?”
世所周知,离信侯已归天经年,府里大小诸事皆由侯爷夫人谢氏做主,只比及世子云辞弱冠以后,秉承爵位。而离信侯世子,毫不是戋戋文昌侯世子可与之平起平坐。须知“离信侯”三个字已在大熙耸峙数百年不倒,南北分裂后分封的两国诸侯天然不能同日而语。
而此时,云辞已面有盗汗,唇色惨白,终究肯透暴露来痛苦之情。
云辞悄悄叹了口气:“子奉那里都好,只不过……”话到此处,他没有再持续说下去。
晗初这才想起手上还端着药,赶紧将药盅放在小案上,盛了一碗奉至云辞面前,无声相请。
云辞望着面前略带哀伤的娇颜,问道:“你今后是筹算留在子奉身边吗?”
云辞想到明府的人会去而复返,只是未曾推测如此之快。当日下午未时刚过,明府当家之人、当朝右相、国舅明程便亲身递上拜帖,携次子明璀前来追虹苑拜访。
一时之间,竹影与淡心面面相觑。
晗初将头埋得更低,更是自责不已。
寻不见出岫?云辞的面色更显惨白,眉峰已蹙成连缀山川,也泄漏了他的无尽担忧。
一言以蔽之,得云氏者同一天下。
“出岫呢?”云辞见屋内空无一人,立时蹙眉相问。
明璀身为明府嫡次子,常日虽放肆娇纵,倒也有些眼色。本日晌午在追虹苑碰了个钉子,回府以后便将事情原本来本地向父亲明程禀报了一番。
竹影也神采深沉,不发一言。
教下人读誊写字,出岫不是第一个;为下人诊病治伤,出岫也不是第一个;替下人撑腰出头,出岫更不是第一个。
半晌,云辞轻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今后你不必再怕明府,或者其别人。”他坐在轮椅之上,身姿岿然,面色却微憾,“本日我的身份已透露,不能再在京州久留。出岫,我要分开了。”
“您是掩蔽身份来的京州,何至于为一个哑女来回折腾?”竹影语中已有些焦心。
晗初对竹影的反应犹自不解。她一进屋,便感到有两道视野落在本身身上:一道来自淡心,带着几分责怪;另一道来自云辞,目光平平无波,却又幽深旷远,像是包含着无尽波澜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深藏波澜。
但是明璀这一问,云辞并未回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对竹影道:“送客。”言罢已转过身去,迟缓地、一步一步朝东苑返回。
不留在沈予身边,还能去哪儿?即便沈予肯放过她,现在获咎了明府,她也没有去处。晗初只得抿唇,算是对云辞的问话予以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