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也晓得见好就收,便盈盈退了下去。
只这一个闪念,已令云辞心中波澜起伏,不能安静。很久,他才抬首看了看月色,做出一个极大的决定。
“小侯爷!出岫不会说话,您让她说甚么?”淡心又替晗初出头,“她才不似某些幺蛾子,只会告枕头状!”
沈予一向看她走出膳厅,才拾起方才的话题,持续诘问淡心:“茶茶如何欺负出岫了?我从没听她提起过。”
继而,同调几次,柔肠百折,如诉如泣;
至此,云辞终究明白,当初少女为何要决然沉琴。这番表情,这番琴意,世上又有几人能解?只怕多是来听热烈的。
“竹影,去查一名青楼女子。”云辞望着不远处出岫的院落,命道,“另有,叮咛下去,明日暂不解缆。”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动机在云辞心中敏捷划过,昔日里有些暗淡不明的东西,都被彻夜的琴声拨弄出来!
明显,院外的云辞曾听过此曲,也晓得唱词。他冷静听着,待琴弦最后一个尾音绵绵消逝,情感也随之收了返来。他的目光由最后的遗憾、哀伤、感慨,垂垂转为了然、赞叹,乃至藏匿了一抹高兴。
云辞忽而想起了那首《朱弦断》,此中几句关乎晗初琴技的描述,竟与彻夜这琴声极其符合!想当初,少女拿出那首诗的虔诚与感慨,另有那句“青楼里都是幺蛾子吗”,更甚,明府无端前来肇事寻人……
晗初的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腾跃,不假思考地弹出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古调,其中唱词,她口不能言,却早已铭记在心——
本来在外人眼中,他对晗初那么差!沈予笑了,一时更是心乱如麻。脑海中一会儿闪过茶茶有身的动静,一会儿又是淡心的指责讽刺,但是更多的,是晗初的冷酷。
这一顿饭可谓是吃得索然有趣,难堪至极。两位主子没了兴趣,几个下人也晓得察言观色,冷静散了场。
沈予看着一桌子残羹残羹,起家对云辞道:“明日一早你还要解缆,本日早些歇下……我先归去,明早来送你。”
云辞朝她摆了摆手,转首对竹影命道:“推我出去逛逛。”
“子奉,这是你的家事,论理我不该置喙。”云辞想开口为晗初讨情,又怕帮了倒忙,唯有隐晦隧道,“出岫品性纯良,是个好女人。你今后……善待她吧。”
云辞点头应下:“让竹影送你去西苑安息吧。”
竹影情知彻夜云辞定然展转反侧,也未几劝,推着他一起出了东苑。
以她阅琴无数的经向来看,这琴必是古物,即便不是代价令媛,也是世所罕见。
半晌,七弦琴音渐缓渐细,转调哀婉,幽怨渐生;
现在听淡心一说,仿佛别有内幕。
云辞没有出声。
如此贵重的古琴,必不是淡心一介奴婢所能具有。可那人既不肯出面留名,晗初也唯有假装不知。
因而,主仆二人一起无言,往晗初的院落里走,但是还未走到近前,便听闻一阵琴瑟泠泠之声。
这话令云辞有些讶异。西苑里的女人有了身孕,虽说是没驰名分的,可沈予这也太……云辞不好置喙,便道:“也好,我命竹影送你回文昌侯府。”
这是一具极好的琴,桐木为料,上桐下梓,琴弦更是可贵一见。晗初深深嗅之,模糊可闻一缕沉香,再观琴身,年份已久。
细想向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