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笃前的最后一叹,是云辞说不尽的哀伤与不舍。初春的夜风乍暖还寒,俄然破门而入散落一地苦楚。屋内暗淡的烛火随风摇摆,明显灭灭,又忽得红焰吐火,终究燃到了绝顶。
唯有女人,才气想出这般阴狠残暴的招数。
听到这番话,沈予已不忍再闻,别过脸去强忍痛苦:“太夫人她……晓得吗?”
这一世,怎能甘心!千言万语的痛斥,到最后唯有化作滴滴血泪,太夫人亲口唤出爱子之名:“辞儿……”
如若能够,他宁肯一辈子留在追虹苑,不问世事,只与她旁若无人地相处。可,当初不知前路波折,本觉得能够一往无前,最后却只剩下森森血泪与无尽创痛……
何其暴虐!何其狠辣!这蛊以命换命,当真断肠诛心!鸾卿与云羡不畴昔了姜地短短三个月,期间便有人又给云辞和晗初下了诛心蛊!沈予几近能够鉴定,那幕后黑手就在云府无疑!并且,主使者多数是个女人!
“二十年……”太夫人终究失声痛泣,“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那里另有二十年!”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结束。云辞倏尔感觉浑身发冷,仿佛坠入冰冷的湖泊当中转动不得。可,心倒是暖着的,为爱而生的那颗新鲜之心,如同一团烈火普通灼烧着,支撑他走到本日,走到此时现在。
可她未曾推测,本来今时本日,才是最好的机会!
夏家义女……云辞竟然不动声色地将统统都办理安妥了!就连他与晗初的将来都铺好了路,扫清了停滞,只怕让她再受半分委曲。
再见她一面吗?云辞衰弱地点头。现在他已目不能视,又如何看得见她?再者本身这病笃病容,他也不谦让她瞥见。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急仓促的脚步声,太夫人已由迟妈妈搀扶着进了门。她鬓发混乱,老泪纵横,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不止。她颤巍巍走至云辞榻前,非常凄楚地忿忿道:“你竟为了一个女人,搭上本身的性命,置云氏一族于不顾!”
榻上之人那一袭白衣,襟前已被鲜血染透,明显是命悬一线,面白如纸,还恰好护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交代未了心愿。
一句话未完,云辞又是一阵咳嗽,汩汩的鲜血再次顺着唇角滑到枕畔,氤氲出一朵朵此岸之花,美好,虚幻,催人道命。
沈予不得不承认,云辞其人,不止操行风致高他一筹,就连对晗初的这份密意与远虑,他也远远不及!
这令他怎能不忸捏?怎能不感慨?而他所能做的,便是清算起统统的负面情感,寂然应诺:“挽之,你以妻相托,我……定不负你。若违此誓,教我长生永久坠落阿鼻天国,永不超生!”
沈予一接到云府送来的口信,便仓促从慕王府往回赶,连车辇都顾不上乘坐,牵了马飞奔而回。甫一至云府门口,便瞧见竹影已在门前候着。沈予亟亟上马问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夏嫣然怎会……”
“还瞒着。”云辞低低咳嗽一声,唇畔又汩汩流出一小股鲜血。沈予赶紧用袖子替他擦洁净,低声劝道:“你说慢些,我都听着。”
最后一面!沈予心中蓦地一震,仿佛是被谁狠狠剜了一刀,立即朝清心斋方向飞奔而去。
沈予赶紧点头否定:“是我一厢甘心罢了。再者若不是我,你何至于残了双腿……”话到此处,沈予终是落下男儿之泪,滴滴掉落在云辞手背上,如同淌血的河道,令人不忍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