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颤抖地伸手去触摸云辞,从他的眉峰、鼻骨,直至脸颊、薄唇,无一遗漏,恐怕错过这最后的肌肤相贴。一行清泪掉入棺椁,刚好滴落在云辞衣衿之上,白衣立即氤氲开一片水痕,是她流在他身上最后的眼泪。
便在此时,一向未发一语的云羡俄然开口:“可否将婚书拿来让我瞧瞧?”
厅内世民气机各别,但听云起又张口质疑:“这事不对!据我所知,大嫂落水那日,大哥曾传出岫去刑堂问话,更思疑出岫与大嫂落水之事有关,他又怎会签下婚书?”
“太夫人!此事千万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待到北熙各支前来,人多口杂,便更不好定夺了!”
出岫抚着棺椁哭跪在地,方才还微小的鼻息,尽数被这场恸哭讨了返来!这是最后一次,且容她再看他最后一眼,今后今后,存亡不再是间隔,她会为他恪守不渝,在余下的日子里,每日瞻仰能在梦中相会!
太夫人接过婚书,佯作细心地看了一遍:“这笔迹倒像出自侯爷之手。可这手泥……”她顿了顿声,对厅内世人道:“你们都是各支的当家人,也都见过侯爷的印鉴和手泥,还请诸位辨一辨这婚书的真伪。”
太夫人瞧见来人,又看了看随即入内的沈予,眼中敏捷划过一丝波纹,佯作呵叱:“你一个知言轩的丫环,不好好做差事,闯出去做甚么?”一句话,点明出岫的身份来源。
这话说得毫无马脚,太夫人亦是表态:“事关严峻,既然老三有贰言,便取过来看看也无妨。云忠,再差人请房州官籍部的人过来瞧瞧。”
云起的话一问出来,出岫立即嗤笑一声:“二爷您也说了,奴婢是半年前落的胎,并且是侯爷的孩子。奴婢将养四月,现在再怀有两月身孕,莫非分歧常理吗?”
这一次,云逢自告奋勇跑了一趟。
岂知云忠却道:“老奴的侄儿云逢日前在府内待命,他是云锦庄的当家人,此次也随身带了侯爷的文书,您可传他前来一问。”
太夫人一一扫过厅内各怀心机的族人,包含亟亟表示的云起和一言不发的云羡,才叹了口气,道:“老身头痛得很,本日你们散了吧。”
话到此处,出岫决计哽咽着声音道:“怎料事出俄然,侯爷与夫人接连过世,这动静还未及向您白叟家禀告。不过……夏家必定是知情的,您若不信,可传夏老爷一问。”
太夫人瞧着一众装模作样之人,只感觉恶心:“袭爵之事,有人主张顺位,有人主张选贤,有人主张继嗣,各说各有理,岂是一时半晌能定夺的?现在南熙各支冒然商讨,撇开北熙族人,莫非又公道了?”
半盏茶后,云逢仓促入了前厅。他在路上已听叔叔云忠说了事情颠末,便也未几话,取过婚书细心对比,回道:“太夫人、诸位当家人,这的确是侯爷亲笔所书无疑,上头的手泥也和侯爷之前的文书一模一样。”
“侯爷无嗣虽是究竟,可我老太婆另有几十年要活!究竟要将云氏交到何人手中,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们都……”
翌日。离信侯府,前厅。
“嫡派嫡支不成侵犯,侯爷无嗣又如何?挑一房过继了便可!”
云起闻言咬了咬牙,他明显感觉此中大有蹊跷,却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当,想了想,唯有忿忿道:“府内高低皆知,你被大哥贬去了浣洗房,大哥又岂会再复宠你,让你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