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初夏时节闷热的风,异化着模糊的话语声。
依例净手后,林七许虔诚地在佛前拜了三拜,插上一柱檀香。又拿过经卷,燃起火苗。林七许伴随太妃礼佛,夙来沉心静气,她穿过回廊,步入正殿向太妃回话。
“嗯,用心些好,你做事一贯稳妥细心。母妃是赞了又赞的。且惠和皇姐,命确切不太顺。”摄政王拈起刚进的一枚荔枝,渐渐咀嚼着,感喟道,“远嫁那会,皇弟哭得肝肠寸断,若非先皇遗诏,只怕……”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太后脸也是青的。
林七许扭头去看那卷被风吹起一角的宣纸,眼神出现波纹,温软又心碎,本来那篇《往生咒》是为公主无缘的孩子所抄,难怪公主的神情带给她一阵熟稔的哀切,不过瞥见昔日的本身罢了。
“经文写好就是拿来烧的,公主不必不舍。”林七许心机灵透,那里会看不懂公主踌躇。她指尖拂过纸张,话语是那样的暖和,眼里倒映着漫天衬着缤纷的朝霞,无一丝暖意。
真是,差远了。
荣太妃纯熟成精,只消望一眼林七许寥寂伤痛的眼神,了然于心,不觉想起十数年前,那滩汪汪的血水。
可惜如许一个夺目又算计的女人,能对冲弱支出多少和顺耐烦。
这日,她未回王府,伴着惠和彻夜诵经祈福。
寿安宫。
古今心机一处同,不幸天下慈母心。
惠和尚且未细细瞧过这位神通泛博,名声各处的林氏,本日安逸地瞥了几眼,见她神采安闲,身姿窈窕,眉宇间自有温婉高华,心下豁然了几分,暖和道:“我这处有一些孤本,你且看看。”
惠和公主一袭茶色宫装,素净淡泊,只在衣魁首口处能瞧见几朵用彩线勾画的牡丹花。她固执罗扇,微微一笑:“免礼。”
惠和蓦地记起,她亦是失过孩儿的,以一种更加哀思的体例,活活跪没了。
林氏从未因孩儿透暴露过甚么悲切之意,伤痛之思。只母子连心,怕早已痛彻心扉。摄政王心有歉疚,手臂拥得极紧,林七许粉饰好伤痛之情,发笑道:“王爷如许珍惜妾身,妾身明白的。”
她尚且长摄政王一岁,先帝驾崩后两年,远嫁西北安宁候。
重华殿深宏静远,长年伸展着浓厚的檀香,八珍兽角鎏金铜炉静卧在地,升起缕缕青烟。佛像通体遍金,高约三十来丈,盘坐于莲座上,寂静不语,含笑看人间百态。
王妃看着深思不语的摄政王,笑道:“林mm得惠和皇姐爱好,也是造化。王爷您但是舍不得?”
哀恸连绵,恍若暮春连日的细雨涟涟,永久没有绝顶。
荣太妃哈哈大笑:“都不要了。有七许就够。”
梵文本就不易誊写,需求全神灌输的精力。
“一起去重华殿吧,再过几日要封殿,为父皇做忌辰了。”
惠和公主并不好相与,近些年性子愈发偏僻,等闲讨不得好。
她不是那种会拿孩子调换顾恤,好处的女人,那是她身上流走的嫡亲血肉,牵涉肌理,伤及底子,疼得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亲手交予惠和公主时,公主看了她略微惨白的神采,翻了翻厚厚的白纸,道:“辛苦你了。”字写得极好,毫无草率。她细细看了几张,竟都舍不得拿去祭奠。
摄政王打发走宫里的小寺人,斜卧在正院的黄花梨罗锅枨马蹄足长榻上,榻上铺着坚固的花软缎,非常温馨。燕笑悄悄地剥着时重生果,不时喂一个给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