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临时脱期,听处所都护府与卫所回禀,随行之人降落半数。”摄政王缓缓吹着温热的茶水,掩了飘忽不定的心机,持续道,“到底两邦交好数年,或者月氏有突发环境。随机应变吧。”
多么令人不肯回想的过往。
……
还不等天子出发玉华,那位大名鼎鼎的姜允竟已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周国境。
沉香榭,自有人回禀林七许。
可她,一无所知。
林七许怔怔地在黑夜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身不由己,亦起手不悔。
林七许垂下了视线,竟幽幽问道:“佩玖,你感觉我当时做得对吗?”
摄政王与姜允的那一段旧事,在坐之人皆有所耳闻。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世人默许。
世人奉侍了些日子,晓得这主子喜静,不耐烦一群人围着。
林七许并非在记念亡儿,就像佩玖说的,她不是个沉沦于畴昔,没法自拔的人。
直至亥时三刻的梆子敲过,袅袅轻烟自熏炉升起,袅娜如柳,逶迤如纱,直熏得人困意渐起。佩玖轻声劝道:“明日还要陪长公主去护国寺进香,早些安息吧。”
佩玖仓猝点头:“奴婢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方大娘美意,收养了奴婢一阵。后有幸进了林府。”
佩玖见她发楞不语,也只敢谨慎问道:“蜜斯但是表情不豫?”
佩玖茫然道:“只叮嘱奴婢要听蜜斯的,只听蜜斯一人的。”
林七许一叹。
林七许一愣,才恍然,敢情世人唯唯诺诺,连最倚重的燕竹都不敢多发一言。都觉得她不忿王爷没来沉香榭呢。
佩玖觉得她思念孩儿,极其怜悯地垂着眼,久久说不出话。
换言之,人家又没兵强马壮,威风凛冽地不告而来。人数减了,兵力少了,可见事出俄然,我们谅解下人家,摆布来了都城会向天子解释。
林七许不知是甚么滋味,嘴唇抿了抿,才道:“那么,方大娘可拜托过你甚么?”
佩玖点头,道:“是方大娘暗里叮咛奴婢的。”旁人即便有,她也不知。
昔日她孤注一掷,拼上统统的行动,给多少人带来酷刑拷问的血溅三尺,带来痛哭流涕的没顶之灾。
“没染上纨绔后辈的习性,又这般长进孝敬,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不满足。”谢家家声清正,家属根深蒂固,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光辉鼎盛,未曾有过落魄之刻。是真正钟鸣鼎食,子孙长进的福泽深厚之家。
“像你这般的人,你还晓得有谁吗?”
她所能做的,是让生者幸运,而非为亡者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