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跟我来。剩下的,劳烦石大娘领归去,辛苦同知夫人了。”秦嬷嬷温和了神采,客气道。
这日,雨声下得淅沥,秋雨绵绵,清透光滑的雨滴落在林七许的指尖上,她渐渐缩回伸出车窗的手指,一派安好含笑。
待得昂首,一行人已走出三丈开外。
就如许,渐渐挪到最后,佯装捡帕子的模样。
正所谓礼法森严,泾渭清楚。
到了这等地步,除了点头,冯掌柜也没别的话可说。
要说那石头胡同的方家,干的也不是甚么好谋生,婆娘便是大户人家举荐丫环的人牙子,背面租了个小院,养着很多端方本分的女孩子,只待好生调教,今后送去姑苏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能在石头胡同占个两进的院落,可见当家的男人极有本领,方力贵两个本领,一是办理花草,二是能说会道。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方力贵安闲此中。
随后见无任何不测,自嘲地想,好好的王谢令媛,世家女儿,何必自荐床笫,王府的水深得便是她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尚且谨慎纤细。
“我可保你进园子,但后续的事情,实在……”
刚巧摄政王驻留的光阴里,姑苏秋雨冷落,绵绵不竭,连线断的雨珠从琉璃瓦流下,滑完工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水帘,伴着几株金黄小巧的桂花耔,勾连交汇成一片秋意气象。
香铺以制香为生,这家铺子开得店面极小,乃至称得上埋没不显。林七许有所耳闻,花锦干的并非合法行业,除了明面上售卖的衣料香薰,和驱虫辟邪的合用香料,与胭脂河边的很多青楼都有买卖来往,很多大户人家也曾偷偷摸摸地寻过他们。
她此时的打扮,如同前后马车里的女子普通,一袭桃红撒花的轻罗衣裙,脚底踩着茶青色色的软缎绣花鞋,挽着桃心髻的发丝间缀着内廷敕造的钿花,眉眼和顺,姿色娟秀。一眼扫畴昔,都是斑斓出挑的美人。
若非这石大娘目光周正,没多瞧林七许一眼,秦嬷嬷怕是会想成同知大人的令媛。
冯掌柜突然愣住,望着她的眼神刷地锋利起来,很久又是一声喟叹。
石大娘于拐角处侧头望了一眼,未说甚么,独自拜别。
林七许瞅着,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心道,该下副猛药了。
林七许做梦都没想到,这嬷嬷出自摄政王妃身边,打理碎务是一把妙手。王爷此番南下,没带任何姬妾,王妃便差了秦嬷嬷陪侍,便利平常起居,也防着一些不循分的小蹄子趁机白日发梦。
上有天国,下有苏杭。
林七许暖和道:“掌柜的难处,我是懂的。还望行事谨慎,不然过后清理,扳连你们,我也于心不安。”
何况林七许如许的面貌姿色,坊间对这位林府大蜜斯的描述,也令冯掌柜非常欣喜,“淑惠端和,宜家宜室”,传闻很多世家大族的嫡公子都有与之攀亲的意向。
要不是林七许瞧着精力普通,冯掌柜真觉得她得了癔症。
花锦香铺同这一带的皮肉谋生处得不错,香铺主子冯掌柜听得林七许这胆小包天的主张,也狠狠唬了一跳。
人间诸事,怎能十全十美。
雨声垂垂堙没在水光潋滟里,只余屋瓦上的几缕残水。
“掌柜,我虽为一介女流,但如果不惧存亡,实在没甚么可骇的。六合之大,或许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但一卷草席,一抔黄土,想来绰绰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