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道:“国.朝从没有过废了皇后立个妃子的事,皇爷如果然敢这么做,阿吕非和他拼了不成――她也不肯意做那史乘上千古留名的奸妃呢。”
施阿措惊道:“我说呢!那一年小爷请皇爷在孝慈孟皇后及常太后的寿辰都开内库施助百姓,怪道说皇爷怒得阿谁样儿,劈面甚么都没说,第二天就说小爷的功课不好,叫他滚回东宫自省去――做爹的说儿子一句‘滚’已经算是气得了不得了,皇爷一国之君对太子说‘滚’,的确轰动外朝!”
施阿措半晌无言,一时方道:“不至于罢,他们另有父亲照拂……”
沈令嘉替她斟了一杯茉莉香露冲的水:“现在至公主已经有十八岁虚岁了,再不下嫁不像样。但是主子娘娘千百样遴选出来的快意郎君,有的是进士、有的是世家子, 皇爷老是看不上――我狐疑是皇爷要对世家脱手哩。”
沈令嘉笑道:“他要动外朝的世家,那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世家占有海内数百年,皇爷有得是时候耗着呢,他没有阿谁内心动主子娘娘与小爷的。”
施阿措不忍道:“何至于此!我看外头的大臣们都是再聪明不过的,如何会大家都看不透他的想头,跟着他走呢?须知家属一倒,这些人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沈令嘉低声道:“你说那些个不受大妇看重的庶出子,如何样呢?”
沈令嘉缓缓起家走到窗前,院子里玉郎正与月娘折梅花作耍,安氏与乐氏在中间细心护持:“本朝的天子都长命,活到了五六十岁寿终正寝的居多些。”
沈令嘉道:“若说世家,不过是世代有官做, 世代有人退隐罢了。只不过是有的家里头孩子有出息, 连着几代做得官大,这就叫个大族世家,高门权贵;有的家里头孩子们不争气, 连着几代也不过是五六品、六七品的小官罢了, 皇爷就用不着他们家的人, 这就叫个小家子没本事。”她将手里的织锦手绢子渐渐地折起来,悄悄点在唇角处:“我只是不明白,皇爷要动世家,可饶不饶得畴昔孟、常、臧这三家呢?”
施阿措的神采渐渐地变了:“如何,莫非说皇爷现在连孟娘娘的恩典也不记了?”
沈令嘉亦嘲笑道:“三十四五岁的丁壮男人罢了,这就要在那边担忧本身的儿子会不会超出本身去做那天下第一人了,可真够没种的,全把暮年那些交战西戎、罗刹的心气儿耗损没了。”
沈令嘉道:“有些人是受着家属的利的,但是有些人不是啊。世家大族里头那些小我口,人越多,家里越乱,他们天然能够找出来马脚,一击毙命。”
施阿措道:“既这么着,难不成皇爷还要废了……”她伸脱手去往天上指了指:“国朝立国以来,除非太子残疾、谋逆,可从没出过废立的大事――毕竟是嫡宗子呢!”
沈令嘉叹道:“皇爷的心是好的,只是他不能这么干!――勋贵是为了本朝交战四方的,从□□开端,一向到先帝,代代都在想方设法地稀释兵权,就是为了不要闹得太丢脸,叫臣下说皇家刻薄寡恩,成果皇爷不但斩草除根,还连着世代为皇家管理天下的众世族一块儿要办了他,这未免操之过急了――他即位到现在才不过十四年呢,那里就动得了那些个占有几百年,族谱都有一二十代的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