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笑道:“别人打趣我也罢了, 你也来这一套,敢是来臊我的不成?”
沈令嘉心中亦如此想,只是不敢非常必定:“那里就承望有那样大造化了呢?若放在平时,犒赏些金帛,就是不敢想的大恩情了。当真论起来,替皇爷分忧本来是妃嫔们的分内事的。”
施阿措忍笑道:“非常。”
为甚么?
沈令嘉笑道:“姐姐原是潜邸的白叟,我们那里敢比?幸运叫皇爷看中一会子罢咧,剩下的事,我们一个宫里住着的姊妹,还用说么?”
浅显人家的小妾,说是妾,实在都是养女奴婢。须知布衣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官员所能纳的妾也是有定命的,“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不是说着玩的,很多官员纳了一屋子妾,往外走人家要尊称一句“姨奶奶”,其实在礼法上都是奴婢。至于皇家,一旦把个女儿嫁出来,娘家就不能出头了,谁敢出皇家的头呢?更何况还是皇妾,相称于家里花了大力量养出来的一个好女人就这么废了,哪一家肯干休?
施阿措也端庄起来:“这个天然, 我私心想着,恐怕主子娘娘是爱重你会说话,有急智,要提一提你的份位了。”
沈令嘉道:“平时也并不很靠近,这时候又跑来称姐道妹的,理她呢。皇爷的恩宠,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何况我许下甚么了?”
世人都笑了。
姜克柔略一摆手,倒不很放在心上的模样:“甚么大事,也如许谨慎,你又不是用心的。”
施阿措笑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董娘娘冲犯了皇爷, 连主子娘娘都不敢上前哄返来,只能使温恭公主去安慰,你倒妙手腕,不过一夜罢了, 竟能使皇爷开颜,”她俄然靠近了些, 眼睛直往沈令嘉身下看:“这一夜,但是辛苦你了。”
因为小妾不是端庄亲戚。
宫里按资排辈,臧皇后掌着二十四监与二十四司,忙不过来,就令曹贵妃代掌惜薪司、宣夫人代掌司灯司,前一阵子董嫔还是董德妃的时候曾掌着银作局,现是班虎儿主理,施、沈协理。
施阿措笑得花枝乱战:“哎呦呦, 连臧娘娘都说你是‘可贵懂事的好孩子’了, 还说你‘辛苦’,要给你应有的夸奖。现下合宫妃嫔都晓得你不晓得下了多么大力量令皇爷转意转意, 大家称羡, 你竟还不晓得你现在在宫内多驰名誉?”
施阿措笑道:“你尽管等着罢,到时候天然就晓得了。”
沈令嘉喜不自胜,跪地朝长秋宫方向磕了个头,道:“妾不料能受此殊遇,万死以报陛下与娘娘之隆恩!”
姜克柔也不是姜侍郎嫡出的孙女儿,她的父亲就已经是庶子了,苦读多年,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举人,还未选官,她本身也不是嫡出,她父亲固然位卑,妻妾丫环却很多,嫡庶后代一应俱全,只因姜克柔自幼聪敏,入了姜侍郎的眼,这才得祖父带在身边教诲一二。要不然,哪个王谢贵女奉迎皇后与贵妃她们奉迎得这么谙练的?
春水先道了贺,又道:“主子娘娘有口谕,”世人忙下地肃立:“‘明光宫沈氏是个可贵懂事的好孩子,她既能辛苦侍上,且进一级,再观后效。’恭喜沈采女了。”
韦凝光神采一变,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赔了个不是与她:“是我讲错了,阿姜休与我普通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