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夫人道:“可见皇爷今儿是表情好了,竟来作弄嫔妾们,莫非皇爷在前朝遇见功德儿了不成?”
宣夫人赶紧叮咛道:“红雪,将采女扶起来,才下了雨,地上凉呢!”
施阿措尚将来得及回话,就听外头寺人唱道:“皇上驾到――”世人忙随宣夫人出门跪迎。
宣夫人的脸顿时就亮了,永华宫人跪了一地:“恭喜皇爷,道贺皇爷!”
皇上听出来她嗓子干干的,便伸手抚了抚她的小面庞儿,笑道:“不幸见的,既然你姐姐们都这么疼你,如何又哭了呢?”
西戎向来桀骜不驯,称臣而不进贡已有十数年了,早在先帝末年就停了的事,现在却叫天子办成了,这可不是说了然今上莫不宾服,四海来朝么?
施阿措本身抹着眼角,回声道:“娘娘放心,我醒得的,她是我江苏来的同亲,我们起初还是一舍的情分,这是该靠近的人。”
施阿措犹惶惑然不肯落座,宣夫人再四将她按下去,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坐着,听我说!――像这些古早端方,前朝时候是有的,为的是当时候宫妃多悠长孤单,女人又是三人能唱一台戏的主儿,日久不免肇事,以是令宫主严管宫人。现在内宫人少事少,再这么行动就要上报未免刻薄,是以连主子娘娘竟也不大放在心上了。唯有你们这些才出去的新人,因没受悠长□□,才不晓得这些事,”她一面笑着一面亲手将下人才拧的热巾子递给施阿措:“你这实心眼的傻孩子,还当了真,快擦擦脸吧,小不幸儿,哭得妆都花了,还当是甚么大事呢。”
今上年纪还很轻,只要二十四岁,恰是六月里的圣寿,方才不到二十五,是以与嫔妃们都常调笑,他一手拉起一个嫔妃来便往殿内走:“梨花如何春带雨?莫非是云又发威?”――宣夫人的闺名恰是上拂下云两个字。
皇上笑道:“你男民气疼你还不好么?净在这里瞎矫情。”一面对施阿措叮咛道:“替你姐姐舀些杏仁豆腐,她惯爱吃阿谁。”施阿措此时已净了手,闻言赶紧侍立起来为皇上与夫人布菜。
施阿措非常不美意义地低声道:“谢娘娘。”旋下座福身双手接了,“嫔妾夙来有个怯懦的弊端,现在又入了宫,只怕本身哪一处坏了端方惹人笑话,倒叫娘娘见笑了。”
施阿措笑着阿谀道:“夫人好记性,恰是金陵沈令嘉,她现是中家人子了。”
宣夫人笑道:“这有甚么,我比你大八岁呢,看你们这些小孩儿们如同妹子一样,有甚么好笑的呢?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但是你也不准与你那姐妹生分了,她肯提点你,是与你好,便有一半句说得不对的,心也是对的,你休失于刻薄了。”
皇上笑道:“本来如此,这么说来是朕错怪了爱妃了,本来爱妃是未曾妒忌的。”
施阿措却不肯起,只一味伏地痛哭:“娘娘若如许漂亮,嫔妾才真是无地自容了――嫔妾下乡小县民人之女,入宫光阴短,竟连端方也不懂,若非姊妹提点,还不晓得已犯下了与人交游不先报宫主晓得的不对,真是乱了本分了!”
施阿措的脸一红,宣夫人笑道:“皇爷快别作弄她了,这孩子才闹了笑话来。”便将方才的故事一一说了。
宣夫人道:“满宫新奇水灵的小女人,皇爷竟不驰念么?我这老树糙皮的,皇爷可别睡到了一半问:‘你是那里的浣衣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