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暗自考虑着,康熙却俄然将他拢进了怀里。感受着怀里几近一只手就能承得住的分量,近乎感喟地轻声道:“可不管你相不信赖,朕还是要说……你是朕第一个下决计要宠着的孩子。”

“朕还嫌他脏了朕的处所!”康熙冷哼一声,目光倏忽微寒,眼底尽是一片讨厌之色,“叫他滚出去,朕就让他临死前落个明白!”

太子永久都不能出错,可不是说太子必须克己守礼到处谨慎,而是说太子就算是错了,也必须把它变成没错,必须叫统统人都从口到心肠承认这底子就不是错儿——为尊者讳,说白了实在也就是这么个再简朴不过的事理。

“小五儿……你的心机实在太细太沉,朕晓得——就算朕真的这么说了,你内心头只怕也是不信的。”

康熙说到最后已有些冲动,眼里也闪着模糊的亮芒。胤祺悄悄地望着他,心中却也并不感觉如何不测——他天然能体味到康熙对太子过分深沉庞大的豪情,却也恰是因着这一点,才会对着太子一退再退再三谦让,乃至差点儿就把自个儿都栽了出来。

“甚么叫你是朕生的!”

惊诧地望着胤祺眼里敏捷洇开的那一片水色,康熙固然本能地觉出这个臭小子绝对是在跟他装委曲,却仍然没了半点儿的脾气,有力地抬手扶了额,很有些头痛地轻叹了一声。

还不等康熙发话,胤祺倒是俄然厉喝了一声,把他下头的话完整截在了嗓子眼儿里。

叫他没推测的是,康熙寂静了半晌,却又俄然淡淡地感喟了一声:“但是……朕不但是一国之君呐。”

胤祺内心头模糊一惊,倒是已经猜到了这一名在外头跪着的所谓“刘大人”,只怕就是今儿在尚书房里对他发难的刘徒弟——只是听康熙这话的意义,莫非真是筹算完整的把这个刘徒弟给清算了?

“给阿哥弄点儿宵夜,要甜的——别弄甚么元宵蜜饯的,这刚病了一场,肠胃克化不了。”

“朕的眼睛还没瞎,耳朵也还没聋……这是非吵嘴,还是能分得清的。”

“……”康熙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一脸惊诧地瞪着面前这个说得一本端庄又眉飞色舞的儿子,下头的话倒是尽数被憋回了肚子里。趁着他反应不过来的工夫,胤祺已顺嘴漫步出了成套的词儿,一边瞄着他的神采,只求把这位不晓得被甚么刺激到了的皇阿玛剩下的话尽数堵死在肚子里头。

内心头暗自揣摩着,梁九功倒是半点儿都不敢担搁。磕了个头就要出去叫人筹办,却俄然又想起来外头跪着的那一个几近已算是死了的不利鬼,略一踌躇才低声道:“万岁爷,那一名刘大人,但是在外头跪了大半宿了……”

“朕不想听你这些个废话。”康熙一手搂着胤祺,俄然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朕叫你来,不过是想晓得究竟是哪个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为堂堂皇子——等你说完,朕自会酌情赏你个痛快。”

“又打我!”胤祺捂着脑袋,一脸悲忿地瞅着康熙,脸上的神采恨不得化成了一个实体的冤字,“儿子挨了顿打烧了半宿,现在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皇阿玛您竟然还打我!”

康熙的语气竟然带着轻松的笑意,梁九功赶快应了一声,非常敬佩地望了边上坐着的胤祺一眼——这可实在是位实打实的小祖宗、小福星啊,万岁爷窝了这么一宿的火儿,这才多大会儿工夫,竟然就被这一名小阿哥哄得见了笑模样?这如果将来哪天万岁爷又生机了,如果能搬来这一名小祖宗,他们这些当主子的少不得都能平白多出半条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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