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却又轻笑着扬开端,神采又归于昔日的明朗温和,仿佛方才的气势不过是一场虚幻。张廷玉怔忡地望着他快步走归去接着翻看折子的背影,手中的羊毫止不住的颤了颤,便在那张纸上不谨慎留下了一团墨迹,只好毁去了重新开端,内心头却仍然忍不住的模糊发寒――如许的凛然寒意,他竟是只在幼时曾从父亲的身上见过模糊几次,现在他白叟家年龄已高修身养性,也早已不再有这般的雷霆之怒了。

“倒也不是……”

“用不着纠结称呼的,我现在也是白身呢――我在这儿名义上是给我师父帮手的,他们不晓得我的身份,只晓得我叫瑾初。师兄在人前切莫叫漏了嘴,记取你是我表哥,我们俩都在这儿帮手也就够了。”

虽说着织造府里头的日子到处充满了惊险跟刺激,可一旦真忙活起来,张廷玉却也底子没工夫再担忧自家的生命安然了――三十多个省奉上来的密信,一大半儿都是在说水患的详细景象的,胤祺没工夫一一儿的理清,只能由贪狼跟文曲卖力分类,再交由他按着日子地整合誊抄,好等回銮时再呈给皇上御览,半晌都担搁不得。

越是往下誊写,也就越觉着触目惊心。直看到第三日的灾情折子,张廷玉手中的笔几近抖得落不下去,沉默好久才哑声道:“下头的灾情……竟已到了这等境地吗?”

大力叔开朗地笑了一句,大步朝着两人走过来,倒是俄然从怀里头取出了一方印章抛给他:“给,早就说好的――你小子运气好,正赶上了一块阴阳石,半青田半鸡血,那叫一个标致!师伯可不是跟你吹,就算那皇宫大内,皇上身边儿,也找不着这么个好东西!”

“多谢师伯!”胤祺忙一把接住了那印章,含笑抱拳朗声伸谢。大力叔又打量了一番边儿上的张廷玉,点了点头,却又颇遗憾地摇点头道:“眉清目秀的,眼神也明朗,是个好孩子――就是这身板儿实在是太弱了,跟个小鸡子似的,你转头也带他练练。男人汉大丈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算甚么本领?”

他身上的气势只是一现即收,却叫张廷玉本来义愤填膺的胸口蓦地一滞,竟似是刹时叫那寒冰临身似的,不由自主地悄悄打了个颤抖:“阿哥……”

“这就是我们将来要干的活儿。师兄,感受如何?”

***

胤祺淡淡勾了唇角,单手悄悄按上了张廷玉的胳膊,微垂的眸子里蓦地闪过一抹寒芒:“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的……”

“师伯。”胤祺忙抱拳作礼,又拉过身后被这刀枪林立的氛围慑得心惊肉跳的张廷玉,笑着先容道:“这是我表哥,叫张廷玉,打今儿起也一块儿来帮各位师叔师伯的忙,还请诸位叔叔伯伯多多照顾一二。”

他虽禀性慎重端方,却也毕竟出身王谢自视甚高,本来对皇上叫这么一名小阿哥来主事便很有不解。跟着进了这织造府,见了那江山阵,虽惊奇于胤祺的别具一格匠心独运,却也不由得叫那米酒跟靶子引得无法发笑,只道这五阿哥再如何也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总偿还是有的,他常日里多帮着分担些也就是了――可方才冷不丁地叫他见了这份儿气势,倒是终究连心底最隐晦的那一丝轻视也彻完整底的收了起来。

“啾你个头――谁教它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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