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熙熙攘攘的贩子人来人往,叫卖声、说话声、喝采声、嬉笑声喧闹不休。日头高悬,洒下万道金芒,照得街边的幌子随风摇摆,可婉蓉却全然偶然赏这热烈景色。
苏婉蓉两次回苏府,满心期许能与父亲苏南易见上一面,却皆未能如愿。每至府中,母亲皆道是克日正值多事之秋,翰林院诸事庞大,父亲不得闲暇。直至第三次一早便踏入家门,环顾四周,还是寻不见父切身影,她心中顿生悲惨之意。
京中那个不知,陆逸与维芳,二情面深似海、鹣鲽情深,可谓神仙眷侣。当日上门求娶时,陆逸于世人谛视之下,指天誓日,言辞凿凿此生唯娶维芳一人,要与她双宿双飞、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彼时的断交与密意犹在耳畔,更曾矢语发誓,断不会有纳妾之念。可眼下这陌生女子又是何人?
二姑爷罗赢至今下落不明,维萱携着两个季子,日子定是煎熬万分。想当初,陆逸与维芳恩爱有加,都城里谁不赞维芳好命?婆家家世显赫,家世崇高,夫君又独宠她一人。维芳亦常言,几世修来福分,才遇这般夫君。怎料结婚不过四年风景,怎就风云突变?莫不是陈府时运不济,厄运当头,家中世人皆难逃脱此劫数?
婉蓉正蛾眉紧蹙,于车中暗自思忖,就见星湖行色仓促,上得马车而来,那一张俏脸现在涨得通红,尽是忿忿不平之色。
婉蓉闻得此言,心下一惊,顺着星湖所指方向,透过那半掀的车帘望去。但见陆逸一袭月白锦袍,锦缎之上暗纹浮动,仿若云流霞蔚,衬得他身姿矗立,卓然逸群。
然若佯装不知,到底于心难安呐!毕竟是自家亲眷,瞧着她蒙在鼓里,被人肆意蒙蔽,本身却袖手旁观,实非仗义之举。
那车夫应了一声,手中马鞭轻扬,在空中甩出一记脆响,马车缓缓调转方向,车轮辘辘转动,朝着广宁侯府奔驰而去。
车辇缓行,星湖蓦地抬眸,望向窗外,随即轻声唤道:“大奶奶,您瞧,那人但是大姑爷广宁侯世子?只是他身边那位女子,瞧着面熟得很呐。”
苏婉蓉趋近母切身侧,问道:“母亲,您莫要瞒我,父亲但是在决计躲我?他但是怕女儿开口,求他帮忙陈府离开窘境?” 言语间,已是泫然欲泣,眼眶泛红。
可若维芳浑然不知,眼下瞧着虽似风平浪静,却难保今后不会掀刮风波。本身倘若戳破这层窗户纸,岂不成了扰人安宁之人。
婉蓉强自平静,胸脯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好似尽力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这才缓缓言道:“那女子出身青楼烟花之地。数十年前,陆逸对她痴迷难抑,一度要娶她为正妻,全然不顾旁人目光,都城闹的沸沸扬扬。是以事,陆逸还挨了打,而后,广宁侯出面,花重金将其赎身,却又转手将那女子赠送了北庭的商贾。仓促一晃,十载工夫转眼即逝,谁能推测,她此番竟又现于都城当中。”
星湖回道:“奴婢听世子唤她‘柔儿’,眉眼长的跟大姑奶奶略有几分类似。不过斯须工夫,世子就给那女子选了两三套头面。还让伴计将店里那些个希世罕见的金饰十足搬将出来。”
星湖接过银票,踏入银楼。苏婉蓉独坐车内,心境难平,忐忑翻涌。
婉蓉闻听此言,眉心间紧蹙成一个 “川” 字,心乱如麻。她暗自思忖,维芳究竟晓得与否那女子回京之事?若维芳早有所察,本身贸冒然地前去奉告,难道自讨败兴,平白惹来腻烦。现在维芳后代成双,公婆将其视若掌心明珠,日子过得顺利安闲,阖家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