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主啊,你如何这般不懂事儿,也不看看宫里各处都忙成甚么样了。”碧桃从屋外出去,也不见礼便冷言道:“本日已是腊月廿八,明儿就立春,是要祭奠句芒神的,后儿又是除夕,这日子都连到一起了,外务府和太病院恰是忙得一团乱,谁有这余暇理睬我们延禧宫啊。内里的炉上煎着前两日张太医开的方剂,小主先吃着,就是要再请太医,如何也得过了年初三,等皇后娘娘忙过了年节下的事。”
视野偶然窥到一旁的书册,纳兰性德的诗词哀感婉约,即便东风对劲之人都不免伤怀,又何况是个身在高位却无圣宠的妃子。
毓媞要携她同坐,但谷儿要恪守宫规不敢僭越,再三谦让后才分序坐下,听其叹诉旧事,竟都是些自怨自怜的言语。
“不想这延晖阁中也藏有纳兰先生的诗词,一时看得出神,竟不知mm已经出去了。”毓媞赶紧放下诗册,上前将谷儿搀了起来,动情地说道:“mm不必对本宫如此,若非当初得mm互助,本宫何来本日,说来mm还是本宫的仇人。”
谷儿笑着点了点头,并没多问,便单独上去了。
延晖阁位于御花圃内西北,北依宫墙,是个坐北朝南三开间小楼,内里看着只要高低两层,实在内部两层之间另有一暗层。步上顶楼,春日能北望景山的峻挺葱茏,夏季可遥观西山的银装素裹,因先帝康熙长登此阁吟诗赏景,以是年年创新补葺。
暗层内非常和缓,熹妃手持书卷,坐在一张铺着雪狼皮的乌木大椅上,穿戴还是简素,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身上穿了件浅绿色缎绣花草袄,咋一看还觉得只是个有头脸的宫婢。
此页中的那句:“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也不由牵动了谷儿的思路,回想到初见毓媞时的景象。
且说腊八以后毓媞便觉身子不爽,请了几次太医,虽吃着药,可如何都不见病退,反是每况愈下。这几日下雪更是寒凉,对养病更加倒霉,偏这宫里别说妃嫔规制的银骨炭,就是黑炭也见不着一炉。
“赫哲姑姑请进。”银杏先将谷儿让进屋内,关上门后,才指着楼梯小声说道:“熹妃娘娘不让我在身前服侍,姑姑就本身上去吧。”
……
康熙六十一年冬月十三日,康熙帝俄然驾崩于畅春园,次日雍正帝继位,一时候都城疑云满盈。外有先帝的几位阿哥心中不平而蠢蠢欲动;内有当今皇上的生母回绝受封皇太后不肯迁宫,这前朝动乱后庭难安的局面,更是让官方谎言四起,令刚即位雍正帝头疼不已,得空顾及其他。
在宫中当差的人谁都晓得审时度势,雍正帝忙于安定前朝,且又在先帝孝期,以是尚未提及对王府女眷的册封一事,各宫主子只能偷着探听这些新主子之前在王府的职位。
话说这延禧宫,因为东面是茶库、缎库等一众库房,且又靠近寺人和匠役勤杂人等进入内廷的首要通道苍震门,以是位置是东西六宫中最差的一处,之前居于此的也仅是康熙帝一名被禁足的朱紫和两位承诺。
御花圃在日合法空时看着倒是千万精美,可这寒雾浓厚的凌晨,却显得比夜里还诡异三分。
外务府的人因受了两位庶福晋武氏和宋氏的好处,办理居住宫殿的时候天然就会上心些,至于那些职位最低的格格,便是随便安排。而钮祜禄·毓媞母家权位不高,在王府时便是个透明人,外务府又岂会把她放在眼里,只将她分到了最是陈旧的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