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那里,她能去那里,都不晓得,她只晓得跑,眼泪和雨水糊了一脸,喉咙里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受,商秀儿内心越来越绝望,哪能这么没完没了的跑下去呢?
她俄然就想起了一年前,她帮爹娘割完了稻子,欢畅的拿着她娘给她和弟弟的几个铜钱去看戏,她用铜钱给柱儿买了糖安设在树上面,她本身躲在戏台下,呆怔怔的看着台上,当时台上的小生撑着伞,做出暴雨淋头、暴风高文的身材来,琴声短促,唱的是“仓促皇无处投奔”。
在接下来的雷声中,商秀儿清清楚楚的听到她娘舅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定了!归正都是卖,为啥未几卖点银子?”她舅妈一把拽住男人:“那是你亲外甥女儿啊,往火坑里推啊……一辈子就毁了!”话音刚落,她娘舅就不耐烦的把人一推:“这甚么年景?卖到花街去,说不定还吃香的喝辣的呢!”她舅妈摔在泥水里,还没等爬起来,一昂首就对着她男人指着她鼻子的手指:“明天我就说带着秀儿去镇上朱大户家做丫头,你如勇敢多嘴,看我打不死你!”
她咬了牙,不管不顾的向那点光奔去,渐渐的越来越近,衬着微小的光,模糊瞥见了玄色的表面,矮矮的一长条,仿佛还在闲逛。她的心又砰砰砰的跳起来,然后就一脚踩空了,“噗通”一声掉在水里,她呛了一大口水,双手乱挥着,却四周都摸不到什物,哗啦啦的水声中她感遭到有人喊:“谁落水了?”接着是乱晃的人影和灯影。
她认床,并且这天多么冷啊,一张勉强能称得上是被子的薄票据紧紧的裹在身上,但是那又有甚么用?她浑身高低都是湿的,又冷,又饿,又累,可她恰好睡不着。
可她身材的行动却一点都不慢,跨过窗户悄悄跳到了内里,一下子冰冷的水就渗入了草鞋,收回了“咕叽”的一声。商秀儿吓得仓猝蹲下来,她不敢再走了,渐渐的跪在地上,一步两步的,爬出了娘舅家的院子。她无认识的爬着,直到很远,才猛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猖獗的向前跑,可膝盖曲折了那么久早就不听摆布了,她一下就摔在泥水里,然后又爬起来,持续跑着。
但是,但是……商秀儿憋住眼里的泪,紧紧咬着本身的手,看着舅妈渐渐站起来,抹了一把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跟在她娘舅身后走了。然后就听到模糊的开门声,轻手重脚的进屋声,悉悉索索的被褥声。
娘舅看到死里逃生的商秀儿一家,脸上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笑眯眯的,连日的大雨,庄稼早就涝完了。但娘舅还是甚么都没说,先让他们喝了一顿热乎乎的稀粥,然后让他们歇下了。透过隔壁薄薄的墙板儿,商秀儿闻声她爹已经打起了呼噜,就连她娘都有悄悄的鼾声,他们实在是累坏了,睡在她中间的柱儿翻了个身,本来也潮乎乎的薄被掉了下去,商秀儿悄悄坐了起来,捡起薄被,那薄被还带着湿热的气味,她想了想,还是搭在了弟弟身上。
商秀儿紧紧按着胸口,一颗心噗十足的将近跳出来,嗓子又干又紧,在大雨里一起疾走着,夜是这么黑,幸存的没有被淹没的柳树张牙舞爪的随风展动着枝条。
商秀儿不晓得本身等了多久,手被咬的出了血,生疼生疼的。她不敢从门走,只得悄悄的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夹着雨刮出去,被咬破的处所沾了水火辣辣的痛,她的牙齿咯咯咯的响着,转头看了看柱儿,她弟弟,蜷在那边,温温软软的和她相伴了六年的一小团,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流的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