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淡淡的绯色。翕王闻了闻,倒是用温醇的米酒所酿,透着一股暗香。
崔霞嘲笑:“莫非华嫔一小我要用两只酒杯不成?”
薛婵以往从不喝酒,这杏花酒虽不烈,对她而言也已经到了极限。头似有令媛重,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得短长,脚下却仿佛踩在了泥塘里,歪倾斜斜站立不稳。“让叔父见笑了。”她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衣袖垂落,暴露腕子上一枚深潭般绿森森的镯子。
自崔霞封妃后两人只在给翕王拂尘的家宴上照过面。当日人多,崔霞身为后宫新贵,天然不肯与薛婵多做胶葛,但是她等着这一日已经等了好久。
“谁?谁在听?”
玉钟被打得两耳嗡嗡作响,却还是闻声了这话,一颗心沉入了最深处。本来崔颐妃并不是偶尔路过,她明显是获得了甚么动静,专门来找错处的。
玉钟站在桥上,远远瞥见一队人彩衣招展地朝这边过来,及看清了来人,赶紧跑下桥来报信。不料绕到槐树下,只见薛婵一人捏着酒杯渐渐啜饮。
玉钟急了,仰开端大声说:“颐妃娘娘这是甚么意义?我们娘娘并没有与甚么男人擅自宴饮,何况深宫当中,那里会有甚么来源不明的人……”
翕王一愣,朝玉钟看去。见她冷静点头,也是一脸不解,想了想,干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娘娘……”
“是啊,还真是不测呢。”薛婵说完便捧着茶杯低头去吹浮梗,以此粉饰她心中的慌乱,并且遁藏玉钟窥测的目光。
薛婵的手落下,一双明眸灿若明星:“她说她的兄长本在我哥哥帐下效力。”
“你想要甚么?”
“快扶我见礼。”薛婵伸手,却几次都扑了个空,只得招手:“玉钟你来,扶扶我。”
翕王兴趣更浓,干脆放下酒杯问:“娘娘就不想晓得本王为甚么在这里?”
玉钟骇怪道:“哎呀,那不是翕王吗?”
杯中只残存一抹绯色的陈迹。
薛婵淡淡看着他,也不催促,给本身也斟了一杯喝下去,只觉一股热气沿着肚腹向上伸展,不一刻便感觉两颊发烫。她用冰冷的手背去贴脸上的皮肤,笑道:“叔父是怕酒中有毒?”
崔霞一时候勃然变色。
翕王一愣,赶紧摆脱遐思,淡淡道:“跟她算不得,倒是跟她的兄长是旧识。”
翕王正要开口,俄然一只酒杯却送到了唇前,薛婵说:“既然是来找我的,先喝了这杯酒再说话。”
“有人来了。”
“这么镇静做甚么?”
“等一下。”崔霞看着桌子上另一只还剩下半杯酒的杯子,饶有兴味地拿起来打量:“华嫔是跟谁喝酒来的?”
薛婵挥退玉钟,亲身执壶为翕王斟酒:“喝了酒,就不冷了。”
“方才问过吴佛公公,陛下本日去西山进香去了。”
“这……”翕王摊手:“娘娘倒是把话都说完了,本王已经无话可说。”他后退两步,一抱拳:“娘娘,后会有期。”
“叔父和玉钟是旧识吧?”薛婵掩着脸,声音从部下幽幽地逸出来。
崔霞变色。苏子奉的典故她是晓得的,只是没想到入宫这些年,薛婵口中还能说出这个名字来。她微一沉吟,扭头问身后侍女素馨:“陛下现在那边?”
薛婵摸了摸嘴角,发明生硬的面上并没有扯出笑容,这才放下心来,淡淡道:“是便是了,大惊小怪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