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妃倒怔住了。
因为关着窗,屋里有些暗。只要阳光穿过窗棱透射出去,被豆割成一条条光柱。穿过在光柱中飞舞跳动的微尘,模糊能瞥见床边靠着的薛嫔。
跟鸿恪一块儿出去的另有皇次子鸿樾。鸿樾只比鸿恪小半岁,是赵颐妃所出。上一年赵颐妃病故,皇后便将鸿樾接到凤栖宫与鸿恪一同扶养。两个孩子身量相差无几,一同牵手出去,见了皇后齐齐下拜,起家见姜贵妃在,又再跪下见礼。
鸿樾不觉得然:“怕甚么,大不了我去考个状元来。”
皇后笑道:“你别拦着,这是应当的礼,不能因为熟就废了。”
薛婵正昏昏沉沉咳嗽着,俄然闻声通报:“贵妃娘娘来了。”
皇后愣住等他叮咛,不想他却又摆摆手,“这事儿一时说不明白,等我去你那边细说。”
“为甚么?”
葵儿拦不住,只得跺顿脚根上去。
薛婵想了半日,毕竟说出四个字来:“再来看我。”
“这是如何话说的?太医不也说了吗,她不过是体虚气弱沾了炭气,又不会过人,怕甚么。”
这么想着,姜贵妃已经盘算了主张,不睬睬葵儿的禁止,朝玉阶馆走去:“去看看怕甚么,陛下不也没夺了她华嫔的封号吗?”
“老弊端了,又不是本日才有,大惊小怪。”天子抽回击,倒拎起一旁椅子上搭着的一件长衫,为皇后披在肩上,“这儿风大,谨慎着凉。”
“说这些做甚么,自家姐妹,你还病着,理应我来照顾。只是你病了这些日子,本日才来看你,我内心过意不去的很呢。”
姜贵妃自知讲错,连连赔笑:“是我说错话,还是恪儿明白事理。”
“她病我就抱病?”天子淡淡地问,又感觉荒唐,笑斥:“甚么事理!”
蓬莱岛与岸边有一座汉白玉桥相连,皇后才走到桥边,遥遥瞥见秦固原守在观海亭外,就晓得来对了时候。此时正值午后,天子夙来有午休的风俗,凡是只能在勤政殿小寐,但因中秋前后的事情忙得告一段落,若无不测,应当会在这里多睡会儿。
皇后细心打量他的神采,见他脸上波澜不惊,测度着他话中的意义,笑道:“我可不敢这么咒陛下。只是这几日薛mm病得短长,我这内心牵挂着放不下,不过顺嘴浑说,还请陛下恕罪!”
姜贵妃略坐了坐,自发不宜久留,在葵儿不竭催促下起家告别:“mm且歇着,等你病好了,再来看你。”
皇后莫名其妙,不晓得另有甚么话是天子也没法开口的。她内心不痛快,回到凤栖宫也恹恹的,恰逢姜贵妃来问安,便拉着她将天子的话转述了。刚说了两句,皇宗子鸿恪来问安,便愣住了话头。
姜贵妃四周望望,见离玉阶馆不远,因而说:“要不然去看看薛mm的病如何样了。”
皇后是天子的嫡妻,十几年的伉俪,熟不拘礼,便依言而行。顺手握了握天子手,有些担忧:“手如何这么凉?”
姜贵妃也有些踌躇,正不知该不该出来,内里传出来一阵狠恶的咳嗽声,连连缀绵,竟似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样。姜贵妃再顾不得别的,快步进了屋。
薛婵看她将要分开,不知如何俄然升起迷恋来,不由自主唤了一声:“娘娘……”
十三四岁,恰是半大的孩子,一本端庄说出如许荒唐的话来,惹得皇后和姜贵妃一起大笑起来。姜贵妃拉着鸿樾爱不释手:“这么个好孩子,可惜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