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回声从木门外泻入室内，窗前一把高背扶手椅上，谢云回过了头，目光安静没有一丝摆荡：
两人一高一低，相互对视，谢云眼底闪现出长久的笑意：“南军攻破洛阳了？”
“待我死在娘娘手上，娘娘又死在勤王军手上，人间今后再无你我，这天下就将回到李唐皇朝传承万世的轨道上……百年以后史乘评说，你是祸国的妖后，我是篡权的奸臣……也算是青史留名了罢。”
锋利的刀尖刺入血肉是那么轻易，她却不明白为何手中重逾千钧，仿佛不是在杀别人，而是在亲手一点点杀死她本身。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武后眼底涌出，顺着脸颊，打湿了高贵的绣袍。
令她震惊和不安的谎言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
武后涂满了殷红蔻丹的指甲在他棉白柔嫩的衣衿上微微颤栗：“我问你，早在十年前你违背我的号令，把单超从漠北带来长安的时候就预感到这一天了，是不是？！”
“叛军远道而来，必将人马怠倦，而天后已令宇文大将军拱卫都城，此战必能大捷……”
“洛阳城破当日，千万兵士亲眼目睹青龙现世，背着单超飞去了洛阳行宫，天空中北斗七星大亮，天命新主的流言传遍了大江南北……得青龙者得天下，本来真是如许，先皇诚不欺我。”
――那是单超。
但是更让她大怒的却不是这个。
“……堂下各位爱卿，谁另有这类谏言的，无妨一起站出来？”
郊野之上巨万雄兵，阵前模糊有个高大的身影，脚踏神骏身披战袍，战盔反射出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武前面色煞白，眼底通红，几近有些颤栗地摇着头，不知是不肯信赖还是沉痛遗恨，一寸寸抬起了手。
一阵悠长的沉默过后，谢云说：“不。”
近一月来的囚禁并未让他呈现任何颓废和蕉萃，相反他安闲、平静、乃至有一点点漠不体贴的气度，和武后脑海中二十来年的影象没有任何分歧。
武后短促喘气数下，俄然伸手一把拎住了谢云的脖颈：“你早就推测这一天了，是不是？”
武后严肃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金殿上，群臣相互对视，神情各别。
数十万雄师亲眼目睹，洛阳城上真龙现身，载着怀化大将军飞到了上阳宫顶端，随即北斗大亮紫薇降世，百年不破的洛阳城墙俄然坍塌成了齑粉。
“英国公等人兵变，乃是打着‘勤王’的灯号，天下人才会纷繁呼应。天后若想平复兵变安宁社稷，何不还政于圣上，兵变不就不讨自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