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不满道:“陪你同甘共苦还不欢畅,惯得。”说着把酱肉挑出来吃了。
单超把撕下来的酱肉投进他粥碗里去,心中转念一想,又有些欢畅。打进长安后这一个月来,谢云再不像之前那样动辄赶他走,时隔这么多年后两人终究再次回到了朝夕相处的光阴,在这风云动乱的大明宫里,倒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
单超两根手指拈着青玉茶杯,悄悄放在桌沿上,唏嘘道:“扳连几位相公了。”
这一个月来谢云每天在单府“议事”,乃至连夜里也一并议了。两人同一个碗里用饭、同一张床上睡觉,沐休时也同驾一辆车出门玩耍,就像一对新婚燕尔且情深意笃的小伉俪;要不是小天子的猜忌仍如利刃般不时悬在头顶,单超就已经沉湎在这类糊口中,完整不会去想接下来的事了。
太和殿前宽广的广场上,披麻带孝一望无边,群臣哀嚎震天,戴至德、张文瓘等人更是哭得老泪纵横。周王李显跪在庞大的棺椁前,哭得几欲昏迷,那脸上的泪倒是实实在在的。
“韦玄贞纵奴侵犯寺庙地步,被和尚告到御前,陛下却说:‘韦卿贵为国丈,如何连戋戋几亩地步都不能有,哪来的事理?’因而御笔亲批了韦玄贞五百亩上好的水浇地。”张文瓘仰天长叹一声,几近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当年先帝犒赏戴相,不过也才二十亩罢了,韦玄贞何德何能,竟能压过他二十五倍?!”
他大步穿过回廊,就像初入爱河的小伙子一样,乃至等不及从台阶上走下花圃,直接一手扶着雕栏翻越而过,大声道:“谢云!”
单超走上前,有力的手拉起李显,温言道:“殿下孝心虔诚,天下共睹。但是也别哀毁过分伤了身材,略用些参汤吧。”
李显猛一挣,把他的手甩开了。
明白日倒睡上了。单超放下点心盒,亲手去煮了茶,返来瞅着他睡得微微发红的脸,不由越瞧越爱,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鼻尖。
谢云面色嫣红,双手发烫,但鼻端呼出的气倒是冰冷的。单超心内疑云顿起,贴在他额上一试体温,竟然滚烫。
或许是守孝期间茹素吃的,单超还支撑得住,谢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蕉萃了下来。单超心疼媳妇,总偷藏肉脯、酱骨头来给他开小灶,就如许都涓滴不见好。
遗诏云,立周王为储君,单超赐异姓辅政,软禁天后,清理余党。其他恩封英国公、犒赏文武百官等,大小难计。
单超是那种见了甚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媳妇弄一份的人,亲手提着玫瑰、茉莉、菊花、樱桃四样糕点回了家,进门就问:“谢统领明天来了没?”管家早已心知肚明,笑容可掬道:“谢统领在花圃喝茶,等着您回府议事呢!”单超便二话不说,提溜着点心献宝去了。
“不然呢?我带着几十万兵驻在都城,他能睡得着?”
单超自问是没才气把这统统题目都迎刃而解的,他看着小天子每天心急火燎又束手无策的模样,俄然想起了武后。
“你这不是往小天子心头上扎刺么,”谢云夹起一筷子小葱豆腐,沾着调好的酱料吃了,说:“本来就狐疑你这个便宜哥哥,现在更要坐立不安了……”
谢云敏感地问:“小天子要你出征?”
张文瓘仓猝起家来扶:“不成行此大礼,千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