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皇后从美人靠上坐起,屏退了服侍的宫女,道:“起来吧,”又叮咛红缨,“给公主搬把凳子过来。”
考虑间,卿羽已来到殿里,朝着她端端方正行了个叩首大礼:“儿臣拜见母后。”
江皇后那边也没甚么动静传出来,她在宫里落的名声向来刻薄仁善。
卿羽谢过以后,便在一旁落了座。江皇后笑道:“我刚从皇上那边过来,你先坐会儿,我换身衣裳便过来。”
听得这声禀,江皇后刹时展开了眼睛,不由眉头一凝。她是差绿萝去清平宫探探动静的,没想到清平倒亲身来了,她本来还觉得,颠末元宵夜宴那场事,从牢里放出来的清平会有所收敛,按理来讲该是有所顾忌她这个皇后的,起码,不会这么痛快地就过来面见本身。
凤仪殿里,江皇后正倚在美人靠上,一个小宫女站着捶肩,另一个蹲着捶腿,而她本人撑住额头,闭目养神。
过了一刻,模糊听到有人细碎的说话的声音,卿羽皱了皱眉,伸开眼睛,看到江皇后身边的绿萝,正在宫门口跟襄岚小声说着话。襄岚面色难堪,绿萝一副盛气凌人的姿式,衬得襄岚更低人一等了。
卿羽也不恼她这讽刺的话,安静一笑,道:“你都说了,本宫凤体抱恙,这件事儿宫中高低尽人皆知,父皇为此特别恩准本宫好生养着,免除了御前存候的礼数,母后不会不知,她尚无微词,你反倒对本宫问起罪来了。”
卿羽哦了一声,也未几想,翻身下了摇椅,说:“本宫现在就得闲,那就随你畴昔吧,多日不见母后,本宫也甚是惦记呢。”
卿羽闭目靠在浴桶边沿,头上面垫着一方柔嫩的毛巾,热水氤氲的雾气在空中漂泊着,鲜红的花瓣遮住了水面,窗台上扑灭着罗兰香,跟着丝丝白烟缓缓升腾,淡淡的香气缭绕在每一处角落……统统都看起来这么安静。
“甚么事?”她自摇椅里坐直了身子,手指触到角落里窝着的书卷,漫不经心肠拿在手里,看着绿萝扒开襄岚,朝本身走来。
“给清平公主存候。”绿萝略略一福,算是见了礼。
两个宫女连同襄岚扶起她就往宫内走,她却赶快扯住了要拜别的福公公:“父皇的伤……好些了么?”
襄岚赶快去搀扶她,满面担忧:“公主……”
至于阿谁“刺客”,着大理寺找了个模样身形都差未几的死囚,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大宫女红缨出去禀告:“娘娘,清平公主来了。”
江皇后皱紧了眉:“你是说,她仿佛转了脾气,跟畴前的不太一样了?”
约莫公主在牢里吃了太多苦,身心俱疲了。大牢里又阴又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才不过旬日,人就瘦了一圈,气色很差,得需好生将养段光阴。襄岚心疼地想着,已在内心缓慢地盘算着接下来要炖甚么汤品给公主补身子了。
她心下一惊,仓猝将水桶放下,溅出来的水扑了她一脸,而她跪下告饶:“奴婢手脚粗笨,惊醒了公主……”
行刺天子,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但因刺客的九族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斩尽,遂押送其一人奔赴法场,开刀问斩。此事就此结案,如果再提,便是妄议先帝的失策之责,是对先帝的大不敬。故此,那日家宴行刺一事,灰尘落定,不会有人再提,就如没产生过普通。
襄岚自是听不大懂他们之间的对谈,但公主返来,已是天大的丧事了,早早就叮咛了底下的宫女打好了沐浴水,备好了洁净的衣裳,寝室里点好了熏香,澡盆里撒了一层红彤彤的月季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