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顾心下一沉,但见林乘南暴露得逞后的阴笑,朝他喊道:“太子殿下,我不让你登城门,也是为你好,姜将军爱民如子,勇气可嘉,只是他执意寻死,你又何必舍命陪君子?”
城下的五万将士倒是沸腾了!
“只要你放过城中百姓,只要你命令停止殛毙,不管开出甚么前提,只要我能办获得的,都会任凭你调派。”姜平地将手中的刀掷在地上,金属碰撞石砖,哐的一声,悠远而悲惨。
周顾被箭雨阻了来路,他挥刀斩落一片,缓慢飞身后退,抬眼间,姜平地已顺着铁索攀上城门,而此时,十几名兵士挥了铁斧轮番砍向铁索,火星四溅之间,锋利的斧刃崩裂出无数缺口,而那铁索终究断裂,重重落在空中,摔出一声极闷、极重的响。
一排兵士横刀挡住他,他再不能近林乘南半分。
这固若金汤的城门,还是当年他亲身监督侧重铸安装,旨在守住一城关隘,护城中百姓安康。可现在,这扇门将他挡在门外,被他视为亲眷家人的百姓,正在惨遭搏斗,他却无能为力。
顿时血如泉涌,他耸峙着的身材顶天登时,血注喷涌几大捧,方才直挺挺地倒地,而那颗人头,噗噜噜地滚了几滚,沾了一层泥土,滚到城墙角处才停下。
他如何能沉着?!
可令人感到心悸的是,没有任何人能禁止这场悲剧的产生,除非姜平地活过来。
他作为荆玉州的守将,护佑城中百姓乃职责地点,他是百姓们心中最固执威武的保护神,这座城池就如他手中的孩子一样,他关照了它十八年。
大人的哀嚎,孩子的哭喊,像一把把钢刀利剑扎在姜平地的心上。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冒死大喊着:“停止!都给我停止!”
决计一下,几近是没有半分踌躇地,姜平地横刀划过脖颈,锋锐的刀刃寒光凛冽,削铁如泥,斩落了项上人头。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自门缝插入,冒死乱砍,可也只是溅起扑灭烧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边城的大门,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撼动半分?
只是,现在城中已是林乘南的权势,两边交兵,必定又是一场不成制止的流血捐躯,到时只会死更多的人,形成更大的悲剧。
姜平地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栗,一时候,内心翻涌起无数心伤痛苦,忍了半晌,他低低道:“你要如何才肯放过荆玉州的百姓?”
军令如山,又是出于对姜平地的恭敬和从命,当时眼睁睁看着姜家人被林乘南挟持被逼殉命时,五万将士忍着没动;林乘南命令屠城时,即使城内有各自的妻儿长幼,他们还是忍着没动,但当现在,姜平地自砍头颅献奉奸臣时,七万将士再也不能忍了!
“姜将军,早知本日,何必当初?”林乘南悄悄一笑,尽显慵懒舒畅,“当晚你向周汉旗透露忠心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是荆玉州的父母官,好好庇护你的仁慈无辜的老百姓就行了,何必卷进这反朝逆天的祸事中来?周汉旗为了一己之私,用所谓的高贵公理蒙蔽于你,你呀,可被他害惨了!”
百姓们凄厉的惨嚎声声入耳,他能够设想获得城内血流成河的场面,刽子手鲜血淋漓的长刀下,有不幸的妇孺,稚嫩的孩童。
十八年来,他逐步看着它从瘠薄和萧瑟,到富强和安宁,明天百姓们的安居乐业,是他一手搀扶起来的,可这些,正在被人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