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懊悔和对父亲死因的思疑,让宁景辉在父亲的棺材前,做下了个不算明智,却很果断的决定——他要放弃科考一途。沿着父亲留下的路。成为八爷身边信赖的幕僚,留在八爷府里寻觅父亲死的本相。
“小的这就给您取去,您别急。”小伴计连连矮身赔笑着说道。
“这位客长,这天眼看就阴了,不如小人先帮您把窗户关上吧!”又一次上楼续水的小二哥,看了眼如泥胎泥像普通闲坐着的男人,脸上扬起了一抹奉迎的笑意,低声说道。
“这串铜子给你拿着,看看从卤鼎记买些个甚么下水,便算是今个儿掌柜的给你们加菜了。”说着,掌柜的就一脸不耐烦的从钱匣子里拿出了一串铜钱,丢到了小伴计的手上。
之前一向住在府外的宁故乡眷,也已经被八爷派人接到了府里,几个穿带孝服的子孙,正抽泣着烧着纸钱,见赵弘文和宋哲翰出去,忙行了个礼。
他还能忙甚么,楼上那位客长叮咛他去买东西,这鄙人返来,又下来取东西,干我们伴计的,可不就是如许。”老三见与他说话的客长非常客气,便也没有讳饰,似是苦笑,却又有些恋慕的耸了耸肩,感喟道。
别看宁老的品德不佳,但是几个儿子却甚是孝敬。
“宁大哥。照顾好婶子,千万要劝着些婶子。”两人微微矮身,算是回了于氏的礼。这才又来到了宁老的宗子宁景辉的身侧,沉声说道。
“你们两个故意了。”作为已故者的家属,于氏回了个万福,拧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微微矮身道。
本就是诗书之家的出身,又有八爷在背后支撑,便是想不中都难,其父亲又是八爷非常看重的幕僚,将来在宦途上的生长,可谓是顺风顺水,步步登高,但是现在,统统都成了泡影。
“两位太客气了。”宁景辉虚抬了抬手,苦笑着回道。
“得得得,你就别这些个抱怨了,既然人家都提出要求了,你就抓紧去吧,去老姚家给他要上一坛子上好的杏花春,再去卤鼎记去买上只烧鸡,估计这些银子就差未几了。”掌柜的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抬手就敲了敲小二的脑袋瓜,满脸嫌弃的数落了两句,就低头从钱匣子里扒拉了两下,找出了一枚碎银子,笑着叮咛道。
本来,老八为了表现对宁老的交谊,特地将宁老的灵堂安排在了贝勒府中,而非宁老在京中的寓所里发丧,不但如此,还特地叮嘱翻开了贝勒府的一侧侧门,作为来祭奠宁老的故旧出入的流派,以显现他的待人亲和、体恤部属的一片心。
听着二人的叮嘱,宁景辉惨笑地咧了咧嘴,连连点头:“宁某晓得,多谢两位能来送家父最后一程了。”
“如何了?”掌柜的看着小伴计忙三火四的模样,有些不解的问道。
本来他还没有想到宁老儿子本年就要插手科举这事,也幸亏他当机立断,不然等宁景辉顺利的考取功名,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根,他们父子并肩作战,这八爷府里,另有他赵弘文的立锥之地么!
只能说万幸!
而与他并肩而立的赵弘文,却感觉表情更畅快了。
说完,他就又一次转过了身,望着窗外入迷去了。
跟着最后一场晴雪的落下,都城的天越来越暖了。
素玄色的供案上,一盏长明灯,正披发着淡淡的光晕,本该让人感觉内心安宁的烛光,将灵堂烘托得更加庄严、持重,仿佛连氛围中都满盈了一种感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