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时又想到,卫安城的百姓对身后这位谢大人的恭敬,却也不是平空而生,他虽年纪轻视,但却曾以小小百斩武官,在城池失守的环境下,动员部下百余军兵,杀入城中摈除鞑靼,救民于水火当中。
谢大人平复了语气,望着这些人丁中淡淡道:“灾荒之年,上奏京师,半年之久仍拨不下几分粮草衣物安设哀鸿,王谢贵府倒是顿顿甘旨珍羞,炊金馔玉。”他看向檀婉清,渐渐的道:“就连大臣府中抄家所得,便有万金之数,传到这边疆之地,如何平复民愤?你父亲正因舍了财银奉上朝廷救济哀鸿,抄家又只要戋戋六十万两,方才免除了极刑,降了檀家放逐之刑。”
檀婉清一愣,那一刻俄然恍然,这便是软硬兼施,胜利从她口中套出了银钱,再一脚踹开的意义吗?她忍不住想笑,何必这么费事,都不必打她板子,只要再填把火吓上一吓,她便会全说出来,半点不留。
“卫安城被攻破屠城那日,城内烟尘滚滚,原城守备军从北门弃城而逃,士卒崩溃,百姓惶惑,耀武扬威的鞑靼趁机堵住了城门四个出口,冲进城肆意掠取财物,见人便砍,见屋便烧,用刀尖挑起孩童的手脚,满城都是百姓的惨叫声。”
厥后跟着檀父官职平云直上,财帛越来越丰富,光是各官员送来的礼金礼品,恐就要塞满全部库房,可最后怎会落得空荡荡?
他看向远处那片未制作完的外城墙,有力的道:“不但要在此建外城,设暗哨壁垒,还要挖出一条十丈宽的护城河,自西北流入,向东南流出,引出源上河水围城,城内遍挖河渠,城外深沟高垒,任那鞑靼瓦刺如何猖獗,也休想攻得城中。”
就算这位谢大人堕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却仍然做的很好。
接着,听到谢承祖有些冷酷的声音道:“那边不止是谢家的坟地,另有无数惨死于瓦刺匈奴之手的无辜百姓。”
他说完,看向坐在身前,似正考虑他的话的檀婉清,低声道:“这里本是河水便当的肥饶之地,是首要的纳粮重地,间隔边疆如此之近,却兵少城破,税银每年增加,良田却一片荒凉,官员只知张口杜口高淡阔论,鲜衣美食,自饱钱囊,穷奢极侈,城外的农户小民温饱交煎,被杀被掳,却不管不顾,待鞑靼攻进城来,只知卷了银财逃脱,城内六百军兵,连放一晌炮之兵都无,的确是热诚。”
如许的颠簸速率下,使得她实在有几分头子森然的不安,放在腿上的手,又下认识的严峻的抓住那单身前一向握着缰绳的手臂。
“可如有朝一日,檀府推倒重修,被发明了藏有的大量财物,圣怒之下,不知会不会马上补旨命令正法檀承济,亦或满门抄斩?”
檀婉清听得此话,微微一震,竟感觉他此话也有事理,确切不无如许的能够。
檀婉清有一刹时的惊奇失神,随即侧头看向身后阿谁一城守备。
天下之大,却无一容身之地,那样的感受是多么凄楚,她也是经历过了的。
“那便要构筑城郭,设兵堡,暗哨,护城炮等。”檀婉清看向已修建好大半,将整片城地圈起来的连绵高丈的墙体,心知这毫不是一万两万银两可做到的,“城墙既未完工,大人也知二者不能兼顾,又何必非要硬着头皮收留?”收留了,却又让他们面对随时冻死饿死的地步,岂不更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