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下了马车，转头见着狼狈不堪的陈善，却悄悄抿唇笑了。
少年的身材生硬着，也不哭了，抬头的时候看到苍君的脸，脸颊上忽得红了起来。
船舱的门是开着的，御寒垂挂的毛毯也被束至两侧，只余留了一层薄纱隔开了船舱内部与外景。晚间河上的风有些大，吹得那薄纱翩翩而起，唯见着这些虚影里有一抹格外惹人重视的红色。
洛旻学着陈善的脾气，刚出天苍教便欢畅地不得了，一起也不见倦怠，神采奕奕地坐在马车里探头四周望着。这城里城外，好似甚么都足以吸引着他似的。提及来，陈善虽出医圣谷已有好一阵子，但因为头几月陈善心神大伤，也赏识不得这谷外风景。厥后便被苍君带回了天苍教内部定居，也并未得几次机遇好好外出玩耍。
——那少年，便是苍君。
“愿我们今后再见。”
——这统统，只不过因果循环。
“这小孩也是受佛祖庇佑了，竟能得了你这小朱紫互助。”那孩童的阿娘拉开锦布，望着她的儿子手中托着的小瓷罐，没好气地叹了口气。这龙鳞花是孩童的阿爹经心培养的，如当代间也只此一株，一片干花瓣便能解人间百毒。这般无价的宝贵之物，就被这小孩随随便意送了个陌生之人。如果归去了，被他阿爹晓得了，定是要气得半死。
少年视线微垂，嘴里默念了念[行之]二字。
苍君现在也分不清，他到底对这个孩子存着哪般的心机。
但他实在也未曾想过——陈善竟然不救他。
“你又可知，这几日本座为了你，杀了多少人。”明晓得本身说这番残暴无情的话必定会伤了少年，但苍君还是没法忍耐住，毫无豪情地说出来。
少年听着眼眶垂垂红了，将头闷在枕上，无声地哭着。
苍君的手悄悄地抚着少年柔嫩的青丝。
“救你的灵药呢，我一个小孩还关键你不成。”那稚气的孩童口中尽是娇纵和神情，明显是被宠坏的。而后，他便将那艳红的干花瓣塞入少年的口中，那红得透辟的花瓣入口即化，有一股奇特的沁香在这干冷的雪夜里散开。
惨白的玉颜透着一类别样的病态美，少年青咬着淡唇。
那小孩也未惊骇，他刚出谷现在见到甚么都感觉很别致风趣一样，乐呵地笑了起来。
这人间最讽刺也不过就是[乐极生悲]这四字。
只怕此人儿在当时都将来得及多想，便已经扑上来了。
“我几日未沐浴了，脏……”少年惨白的脸上终究多了几分赤色，眼神怯生生得底子不敢多看苍君一眼，而后挣扎着就要从苍君的身高低去。
现在却不晓得，此缘到底是善缘，亦或是恶缘。
当日佛堂之下机遇偶合救了苍君之人是陈善，人间两次送与苍君花灯之人也独占陈善一人。
待他还未牵到阿娘的手，他转头小手小脚向那佛像跑去。那孩童翻开了那灰尘满满的锦布，钻到了那木桌下，直愣愣地盯着那似是命不久矣的少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随身照顾的圆形的蓝花瓷瓷罐，翻开从内里取出了一瓣艳红得晶莹剔透的干花瓣。
——[墨门之下，屠尽之。]
今后以后, 江湖之上，再无墨门。
苍君并看不出星象来，也并不在乎这些事，他伸手向洛旻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