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摇点头,启唇轻声道:“我之前发稿不叫马辛。常常改名。大众报总要出些激进的文章,叫一个名字很伤害。只好打一枪换个名字。”杜衡微浅笑了。赵石南却听得一阵心疼。他的衡儿,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遵循她的性子,也必定不会做个庸庸碌碌的记者,只怕字里行间,都是被当局牙痒痒的那些思潮在串动。当初她就总说那些“民主”“反动”,现在她倒是真的以笔做枪了。赵石南的心又开端慌,她走的那么远,而他却退归去了。
“衡儿。”赵石南的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刚才记者的呈现,他便晓得,这又是阿谁小小人儿忍不住的援手。世上本没有那么多拔刀互助的赤子至心,何况是眼下的情势。只要她,才会是阿谁哪怕只要一点微薄的力,也会拼了命出来护他的女人。那一刻,赵石南不管不顾,扔下了展馆统统的事给豺羽,从另个出口堵了过来,他想堵她,也是能堵到的,不是吗?
赵石南苦笑了一下,把手放了下去,对杜衡说着:“我们聊聊吧。”
赵石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杜衡会俄然改主张,面上竟然暴露了孩子般高兴的笑,那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高兴。赵石南柔声说道:“你昨天下午喝咖啡的那边,就很好。”
杜衡低下头没有说话。咖啡店里放着异国的蓝调,玻璃橱窗外是安宁的街道,临街开放的郁金香。统统都很安静,却又很梦幻。
杜衡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腕很白,像词里说的“皓腕凝霜雪”,衬得那只镯子更加碧翠莹莹。赵石南的手又忍不住放了上来,还没触到杜衡,杜衡像只吃惊的猫似的把手缩到了桌子下,一双剪水双瞳看着赵石南问道:“家里还好吧?老太太,你的儿子都还好吧?”
可现在看着赵石南的景象,她俄然明白,他和她,一旦见面,就是天雷地火,如果不仳离,就只要持续胶葛下去。这又不清不楚的算甚么?杜衡的声音微颤着:“我感觉能够考虑。”
杜衡的脑筋一团乱麻,她是话赶话到了那边,并不是决计提仳离。她舍不得,她没有奉告赵石南,她多少个笔名,都是姓赵。以她之名,冠他之姓。
“我感觉------没有甚么需求吧。”杜衡咬唇看着赵石南,他眼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俄然像碎裂了一样的疼痛,眸子里的哀伤几近要把杜衡埋没,杜衡的心又是一阵不忍,叹了口气说着:“去那里聊?”
杜衡想了好久,终究鼓起勇气,深看着赵石南的眸子,缓缓开口:“石南,”这是多年后,她第一次叫赵石南的名字。乃至于他都有些冲动。
半晌,两人几近同时开口:“还好吗?”愣了一下,又都淡淡笑开。赵石南勾唇笑道:“你先说。”眸子里是浓的要燃烧起来的密意。
赵石南诚心的说着:“我需求你。如果你不想回扬州,我们能够就在北平。就像五年前那样。”说着声音有些悠长的轻颤:“院子里的海棠现在恰是开的时节,秋千还在。”
“你呢?”杜衡的声音很轻的问着。
杜衡的思路,仿佛也跟着赵石南飘到了好久之前,那些个阳光亮媚的午后,她懒懒的坐着,他悄悄的推着。墙内秋千青衫薄。五代十国时的帝王钱鏐的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成了多少女人梦里的情话。现在这个男人异曲同工的奉告她“海棠花开,可缓缓归。”她的内心倒是说不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