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悄悄拍着董夫人的手,诚心的说着:“不瞒您说,就是前些日子你捡漏的那只镯子,是石南媳妇的,丢三落四,东西被人拿出去当了也不晓得。本来不值几个钱,但是有些来源,我就舍着这张老脸,向你开回口,把那只镯子让出来。求你割爱,天然要赔偿些的,金银也好,或是其他的物件,你固然挑了去。”
董夫人听着话里有话:“老太太是指?”
“少奶奶,那你会和男的这么跳吗?”双叶吃惊的问着。
锦葵悄悄点头,对老太太说着:“就是有些舍不得老太太。”锦葵很长于在老太太面前知心。
杜衡走上前去:“我有份校订完的时装专刊的稿子给她。”
老太太待前几位夫人走出假山,决计掉队几步同董夫人讲着:“若说秘闻不敢讲,却也有几样东西宝贝着,固然在别人眼里算不得甚么,对赵家来讲,非比平常。必须得拿返来的。”
报社的人蛮新潮,偶然不太忙,下午茶的时候,会用留声机放上几首曲子,有人便跳起了交谊舞。开初杜衡看的脸红心跳,男男女女的搂着,脸还贴的那么近,一个词涌上来“下贱”,几近要夺门而逃。白芷笑道:“这是最普通的文明舞。上流人,就是蒋先生和夫人,都跳呢。”
董夫人摇点头:“白家的少夫人买了是给白家蜜斯的,那位蜜斯整天上海北平的跑,谁晓得在哪儿。我劝老太太还是罢了吧。”
“光亮报社。”杜衡看到路边的这四个字,忙让车夫停了下来,付了几个铜板的车钱,走进了报社。屋子里打电话的,接电话的,校订排版的,交来回回的人的繁忙的走着,没人重视到杜衡。
锦葵有了这两重保险,内心终究结壮,又在老太太面前嘘寒问暖一番,说了很多梯己话才退下。归去翻来覆去在床上难以合眼,两个月,她就能再见到赵石南,这辈子的幸运,再搏一次。
杜衡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白芷也没在里头,只好大着声问道:“白芷没在吗?”
杜衡听他们说着女权民主甚么的,也听不大明白,但是人们很热忱,让她内心很暖和,聊了几句后,也没比及白芷返来,杜衡便归去了。
假面舞会准期的停止了,杜衡那天是一身紫色碎花的旗袍,戴了一个金色的面具。白芷穿了一身裤装,对杜衡哭丧着脸道:“为了做你的男伴,我连女步也跳不成了。”杜衡只嘻嘻的笑着。
杜衡点点头,把手里的稿子给了那人,中间一个微微胖的小女人听着凑了过来,大声嚷嚷着:“这就是白芷说的,赵家的少奶奶?我还觉得她吹牛呢,竟然真的是。”
杜衡的心这才安静些,本来这是“上流?”白芷一把把杜衡拽起来,“我先教教你,归去带着你家的老古玩去跳。”白芷是男步,带着杜衡学女步。杜衡对新奇事物都猎奇的紧,一来二去就从开初的架空,到了前面的喜好。却还是不肯和男的跳。
董夫人叹口气:“不是我舍不得让出,那镯子早已卖给了别人。就是上回从您家寿宴归去没几天,赶上了白家的少夫人,出了300大洋要买。这个价买栋独门独院的宅子都够了,我岂有不让之理?就把镯子给她了。”
那人没有像平常跳交谊舞那样一手揽着腰,一手搭动手,而是两手都悄悄搭着杜衡的手,保持着很适度的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