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尽这一辈子,怕是再也见不着容祁了,她也不想再见着。尘封旧事,便让盒盖上的灰尘越覆越重,永不开启罢了。
丛林深密,足又走了一个时候才走到绝顶。瞧见了山下有屋居,青菀便抱着钵盂去化斋,让净虚树下散石上坐着安息。她便盘腿而坐,合眼数数虎口间的蜜蜡珠子,念念佛文,等着青菀返来,无有统统邪念。
借宿的事还得青菀前头措置,商妥罢了请净虚一道儿畴昔。她们借宿的人家尚算充足,两进的院子,匀一间出来与她们住一晚并不费事。这也是净虚的要求,想住在宽广洁净些的处所。贫困人家,必是满足不了的。
连夜又赶起路来,把才刚之事往脑后抛。偏青菀起了别的心机,次日借着朝阳就细瞧起了净虚的脸。之前没那心机,没重视过。眼下瞧来,净虚确切是个美人。便是无发秃脑,端倪唇口也还是都雅。偏又有一身不染尘俗的气质,非常吸人目珠。
青菀眼下对她的心性了如指掌,也对付得来,并不与她多费唇舌。这般赶了两个时候的路,天气煞黑,才到了那男人说的松下镇。
便是平常的食速,吃的也是净虚的两倍,然还是比她先吃过。青菀把钵盂往怀里抱,抬眼望向半空的太阳。目睹着就要到夏季,入了平陆,将会很热吧。她算不得是称职的佛家人,内心的邪念多,想很多。比方会讨厌夏季很热,蚊虫多,虽嘴上不说。又比方,她感觉日日吃斋这类事并不美好。很多事,眼瞧见了内心就有一番批评。而佛家人要思虑的功德、宿世、来世、因果、循环,她又都不去想。
探听罢了路途,青菀自谢过他,抱着钵盂返来找净虚。将吃食分与她一些,便在她中间的石头上坐下,只顾吃本身的。净虚进食极慢,平常吃的也都很少,她是晓得的。因自个儿也不需大着口刨食,怕她吃过本身还没吃过,便不得吃了。
青菀在地褥上翻了身,回她的话,“偶然连这也不如,草垛旁、山岩洞里睡一夜也是有的。师父说这是修行,刻苦积德施德,积功德,得善果。”
净虚应了声,迈着步子沿碎石山道出山。路走一半,忽而与青菀提及话来。掰动手指头算,自从青菀跟了她,她也没主动跟青菀说过几句话。奉侍上的不需她说,青菀做得极好。之于佛法修行,她不吝的跟青菀说。这会儿开口了,问的是,“你缘何没有剃度?”
喊声轰动了宅子里其别人,尽数披衣趿鞋过来。主家老爷拍门叫了那厮出来,那厮竟是老爷亲儿子。说是见着借宿女尼貌美,半夜难眠,一时起了淫念,才做下这胡涂事的。
说说谩骂的话也出来了,青菀早拿了两人包裹站在净虚中间,再不能让她说下去。伸手拉上她的胳膊,往院门外拉拽。再不走,吵将起来,她们两个弱女子,能讨得甚么好处?关门拿棍,封口打死也未可知。死了也没人给她们讨公道,白死罢了。
等净虚吃过,青菀吸吸鼻子,便收回了心机。她把净虚的钵盂接过来,一道儿拿着找到溪水边给洗洁净。余下是赶路,她与净虚说二三十里地外有个松下镇,她们得赶在入夜前到那边,借宿一宿。
之前一清说她这类话的时候,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义。而在净虚嘴里,便是赤裸裸的难入她法眼的意味。给净虚冠一个成语,便是目下无尘。她打亲信里感觉青菀笨拙,一样感觉很多人皆是世俗凡人,无有能入眼者,与她本身更是不能对比,因常避着人,多自个儿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