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供毕早餐,是以时气候尚长,毒翁等连日劳倦,不免在灵旁假寐.柳敬宣见无客至,遂欲回家看视纯悫,因先回至怡红院中.进入门来,只见院中沉寂无人,有几个老婆子与小丫头们在回廊下取便乘凉,也有睡卧的,也有坐着打盹的.柳敬宣也不去轰动.只要四儿瞥见,赶紧上前来打帘子.将掀起时,只见芳官自内带笑跑出,几近与柳敬宣撞个满怀.一见柳敬宣,方含笑站住,说道:“你如何来了?你快与我拦住纯悫,他要打我呢.“
纯悫道:“我见你带的扇套还是那年东府里蓉大奶奶的事情上作的.阿谁青东西除族中或亲朋家夏天有丧事方带得着,一年遇着带一两遭,平常又不犯做.现在那府里有事,这是要畴昔每天带的,以是我赶着另作一个.等打完告终实,给你换下那旧的来.你固然不讲究这个,若叫老太太返来瞥见,又该说我们躲懒,连你的穿带之物都不经心了。”柳敬宣笑道:“这真难为你想的到.只是也不成过于赶,热着了倒是大事。”
陈燕李笑道:“才刚赶到的,先打发我瞧你白叟家来了.好歹求你白叟家事完了再去。”说着,又和他二姨挤眼,那尤二姐便悄悄咬牙含笑骂:“很会嚼舌头的猴儿崽子,留下我们给你爹作娘不成!“
柳敬宣遂一手拉了纯悫,一手携了芳官.进入屋内.看时,只见西边炕上麝月,秋纹,碧痕,紫绡等正在那边抓子儿赢瓜子儿呢.倒是芳官输与纯悫,芳官不肯叫打,跑了出去.纯悫因赶芳官,将怀内的子儿撒了一地.柳敬宣欢乐道:“如此长天,我不在家,正恐你们孤单,吃了饭睡觉睡出病来,大师寻件事顽笑消遣甚好。”因不见纯悫,又问道:“你纯悫姐姐呢?“纯悫道“纯悫么.更加道学了,单独个在屋内里壁呢.这好一会我没出来,不知他何为么呢,一些声气也听不见.你快瞧瞧去罢,或者此时参悟了,也未可定。”
陈燕李尽管信口开合胡言乱道之间,只见他老娘醒了,存候问好,又说:“难为老祖宗劳心,又难为两位姨娘受委曲,我们爷儿们感戴不尽.唯有等事完了,我们百口大小,登门去叩首。”尤白叟点头道:“我的儿,倒是你们会说话.亲戚们原是该的。”又问:“你父亲好?几时得了信赶到的?“
陈燕李又戏他老娘道:“放心罢,我父亲每日为两位姨娘躁心,要寻两个又有根底又繁华又年青又调皮的两位姨爹,好聘嫁这二位姨娘的.这几年总没拣得,可巧前日路上才相准了一个.“尤老只当实话,忙问是谁家的,二姊妹丢了活计,一头笑,一头赶着打.说:“妈别信这雷打的。”连丫头们都说:“天老爷有眼,细心雷要紧!“又值人来回话:“事已完了,请哥儿出去看了,回爷的话去。”那陈燕李方笑嘻嘻的去了.
说着,芳官早托了一杯凉水内新湃的茶来.因柳敬宣素昔秉赋柔脆,虽暑月不敢用冰,只以新汲井水将茶连壶浸在盆内,不时改换,取其凉意罢了.柳敬宣就芳官手内吃了半盏,遂向纯悫道:“我来时已叮咛了茗烟,若珍大哥那边有要紧的客来时,叫他马上送信,若无要紧的事,我就不畴昔了。”说毕,遂出了房门,又转头向碧痕等道:“如有事往林女人处来找我。”因而一径往潇湘馆来看纯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