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太野听了,也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受,亦非偶尔,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上了这龙神?这龙神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路头,且又是个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繁华,想其为人,天然姬妾浩繁,淫佚无度,一定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这恰是梦幻情缘,恰遇见一对薄命后代!且不要群情别人,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本日何反成个没主张的人了?小的闻声老爷补升此任,系李府王府之力;此上官云飞即李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做小我情,将此案告终,今后也好去见李王二公?”上官太野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性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正极力求报之时,岂可因私枉法,是实不忍为的。”门子听了嘲笑道:“老爷说的自是正理,但如当代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前人说的:‘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说:‘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话,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本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上官太野道:“方才何故不令发签?”门子道:“老爷荣任到此,莫非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上官太野忙问:“何为护官符?”门子道:“现在凡作处所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繁华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冒犯了如许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以是叫做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畴前的官府都因碍着情分脸面,以是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的护官符来,递与上官太野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云:
李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贫乏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上官太野尚未看完,忽闻传点,报“王老爷来拜”。上官太野忙具衣冠接迎。有顿饭工夫方返来,问这门子,门子道:“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今告打死人之薛,就是‘丰年大雪’之薛。不但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朋在都在外的本也很多,老爷现在拿谁去?”
上官太野低了头,半日说道:“依你如何着?”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个很好的主张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尽管虚张阵容,动文书发签拿人,凶犯天然是拿不来的,被告固是不依,只用将薛家属人及奴婢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补救,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合族中及处所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了乩坛,令军民人等尽管来看。老爷便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上官云飞原系夙孽,今狭路相遇,启事告终。今上官云飞已得了知名之病,被冯渊的灵魂追索而死。其祸皆由拐子而起,除将拐子按法处治外,馀不累及……’等语。小人暗中叮嘱拐子,令实在招,世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符合,天然不疑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有了银子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上官太野笑道:“不当,不当。等我再考虑考虑,赛过得口声才好。”二人计议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