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三年秋八月,在山东新泰县,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淅淅沥沥让人不堪其烦。
“五弟,你才调横溢,智谋高绝,我说不过你。我即便看不到反清复明的那天,我仍然不能交出犬牙符,不能降清。我信赖我的子孙总有看到大清毁灭的一天,我要让他将犬牙符交到真正的天子手中。”
院外突入三十多名官兵,一色都是弓弩手。纳兰性德和身边的侍卫们向后退了几步,空出位置。此时,弓箭齐发,射向屋子正中的赫连擎天,此时跪在太师椅前的四其中年人还是跪着未动。说来也怪,赫连擎天并未挪动分毫,数十只乌金狼牙箭纷繁落地。
太师椅上的中年人还是沉默不语。
不知甚么时候,屋别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踏着雨水,不紧不慢,向大厅走来。四把大伞,黑漆漆的伞,一样是黑漆漆的人。四个约莫一样四十岁摆布的中年人走进了正厅,他们悄悄将雨伞收起,并悄悄放在门后的摆布两边。
“老爷,不管雨会不会停,天已经变了。”杨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赫连擎天将双手平伸,从厅堂顶部鲜明落下两柄长剑,剑鞘直插地上方砖,并堕入半尺,而两柄长剑已然落入赫连擎天的手中。这两柄长剑一长一短,剑身极其陋劣。长剑比短剑略长一寸,上有一道彩虹直跨瀑布,栩栩如生,名为银虹。短剑身长三尺,上刻雪花一十七朵,虽为钢质,但模糊有玉石的光彩,名为玉融。
此中一个站着的中年人开口道:“大哥,康熙皇爷已经派施琅率军在澎湖大破刘国轩水军,海澄公已经兵败投降。”
纳兰性德没有活力,仍然安静地缓缓说道:“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朝廷更替,必定有殛毙,明朝宦海昏庸,天子刚愎。明军与流贼之间战役数十年,可谓流血千里,骸骨如山,莫非当时就没有冤死的孤魂吗。我大清入关后,善待汉人,明末赋税一概打消,中原后代无不戴德我清廷法度严明,亲和百姓。且剃头令不过是改换风俗,并未屈辱孔孟,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固然当时被人诟病,但先人皆赞其雄才伟略。你固然武功盖世,却不通时务,不晓民生,企图以一人之力窜改六合,逆势而为。莫非你还嫌中华大地血流得不敷多,百姓不敷苦吗?现在我大清四海升平,百姓乐业,你不思为朝廷效命,百姓分忧,为一己之私欲,只想搅乱这一片清天,实乃民之罪人,妄图以民族豪杰自居,笑煞世人。”
纳兰性德的脸并没有笑,而是死死盯着赫连擎天的脸。
知县杨芳站在县衙大堂外的回廊里,身边一名仆人撑着一把黑伞为知县挡雨。杨芳身上的鸂鶒補服在劲风中呖呖作响,看上去已经被雨水完整打湿,但杨知县却浑然不觉。此时已入子时,杨芳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别的一其中年人清了一下嗓音,轻声道:“大哥,现在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康熙爷下诏,凡归顺大清的明朝子民一概不予究查。”
新泰县向西九十里是徂徕山,徂徕山号称泰山姊妹山,位于泰山东南五十里,虽不似泰山申明赫赫,但其竹溪六逸的诗情画意和徂徕书院的悠远文风使得徂徕山成为无数贤人的归隐之地,当然也包含很多闲人。雨还鄙人,氛围更加阴冷,徂徕山顶的赫连山庄在夜幕下显得非常温馨,不,是沉寂,因为谁都能看出它透着灭亡的气味。赫连山庄不大,说是山庄也不是山庄。说它不是山庄,它只要两层院落,十来间屋子,没有一间称得上气度、轩昂;说它是山庄,因为它在徂徕山顶上。在头层院子的中心是会客大厅,坐北朝南,大厅没有匾额,大门是开的,冷风从门外不断灌入。大厅正中北墙挂着一幅中堂,上书四个大字:平静有为。中堂下有一把黑漆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小我,一其中年男人。一身黑漆漆的长袍,头顶束发披肩,只是用一根黑漆漆的乌金簪子别着。那人左手握着扶手,右手支着本身的头,脸上没有任何神采,双眼微合,仿佛已经睡着。屋内正中间有一张八仙桌,一样是黑漆漆的桌面上放着一盏桐油灯,灯的内里用红色的罩子罩着,灯芯的火苗烧得很旺,没有遭到屋外冷风的影响,火苗的光辉在中年人的脸上不断地摇摆。屋内光芒并不敞亮,但仍然能够看清四周的物件。这座屋子内里陈列简朴,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太师椅外,就剩屋内八根黑漆明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