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鹂馆头牌有多亮,天下就有多大!哼,你霓裳馆算个甚么?!”
当时,望着长兄揣着银子急仓促拜别的背影,晴雯晓得,他那是赶赴药店给沉痾的爹爹尚掌柜抓济急药去。晴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这么……让她把眼泪给一点一点地憋了归去。
晴雯只晓得自打梨园子因火警停业后,本身是被长兄好说歹说,给骗进听鹂馆,签了卖身契的。
那临着河岸、淤满了渣滓的水一漾一漾地,闪着肥腻的七彩。
这期间吃的苦头,晴雯不想再去回想。单这手上、背上的伤痕都还没有病愈。
照听鹂馆老鸨的说法:这是拉大旗作皋比,在做给劈面的霓裳馆看。
十一二岁高低的小丫头晴雯正在青鸾河边上打水。
她放下担子上的大大木桶,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立在青鸾河边。
一大早,小晴雯就帮着店小二早早升起了旗杆上绣有“听鹂馆”三个飘红大字的大旗。
今晚,听鹂馆会有知府大人到访。
半个月下来,勤手利脚的晴雯不但获得了听鹂馆老鸨的信赖,也获得了楼上楼下各位姐姐们的交口奖饰。
旗号招扬于风中,成为青鸾河边最有风情的一道风景。
晴雯被卖进这举大周国闻名的金陵听鹂馆,也才不过半个月的光阴。
在晴雯的耳畔,捣衣声、洗菜声、提水声、摇橹声、闲话声、孩子哭闹声……汇成了一首嘈喧闹杂的评弹老调,让人昏昏欲睡。
从那一刻起,晴雯就盘算主张,要健忘本身“尚家梨园”长女的出身,健忘狠心的长兄,乃至要健忘一蹶不振、沉痾缠身的爹爹。
晴雯又在老鸨的号令下,登登登上了竹椅子,把个金灿灿的“曦月明鉴”头牌给挂在了听鹂馆外最亮堂、最惹眼的对外布告台上。
“做好小承诺,为姐姐们办事,好有朝一日找机遇,设法从听鹂馆脱身”……这,仿佛成了小晴雯得以存活到明天的信条。
放眼望去,此时,青鸾河日渐开阔的水面就像过世前妈妈的胸脯,一呼一吸的,缓缓地、平和地起伏着。
青鸾河泛着油彩,艳艳的阳光照在河岸的石头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