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青崖白鹿记·十周年纪念版（全2册） > 第三十回 离鸾别凤
周采薇瞧着她，欲言又止，半日方问道：“你的姑姑……澹台前辈，还没有来吗？”
“不要再说了！”蒋灵骞的声音在抖，“不要再说了，我不听！”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瑛娘未能及时赶回，只要吴霜主婢两个照看新妇。新制的嫁衣广大了些，青裙衬得蒋灵骞面色惨白如纸，只好用胭脂胡粉涂染。吴霜手巧，给她化了一个海棠妆面，选了几枚宝钿，呵了胶，粘在她的额头和两个笑靥儿上。镜中看去，脸晕秋色，宝光小巧，还是是个灵动如水的美人。 傍晚时分施礼，青庐结在水边，挨着朗吟亭。因为新妇抱病，一应繁文缛节都省略了。念过却扇诗，拜过六合，新郎便扶着新妇进了青庐。帐中明烛高烧，已备好同牢席、合卺酒，交卺礼毕，略说了几句吉利话儿，礼宾便领着世人辞去，掩上帐子。
他还穿戴新郎的吉服。吉服是浓烈的大红，是以他们没看出来，那件袍子的前襟已被鲜血渗入。血渗进沙里，又流淌到湖中，满满的洞庭湖水，看起来皆是刺目标红色。
“没有就好。”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实在明日婚礼，我有些惊骇，不知为甚么……” “别怕，”他道，“统统有我呢。”
“说来奇特，澹台师叔的宅兆，竟然不见了。”沈瑄皱眉道。 蒋灵骞惊道：“莫不是你走错了处所？” “我前后走了一圈，确信没有记错处所，枯树、无字碑俱在，只是坟头已平。我试着往下挖了挖，里头的骸骨也没有了。那块空位还没长草，看模样是方才被人挖走的。”
“离离，离离！”他极力想要唤醒她，哪怕半晌也好。
“你娘舅身材不成了？” “以我前次在钱塘栖霞岭见他的景象，只怕不是假的。”沈瑄叹道。 蒋灵骞出了一回神：“好好儿的，如何连他也……”言下之意，洞庭第二代弟子独剩下吴剑知一个，竟然也已是风中之烛。
“真的没有。想着明日结婚，我是太欢畅了，以是有些热。”他强笑道。
没想到是如许的结局。澹台烟然内心暗叹。她凄婉地笑了一下，抽下头顶的发簪，递给他。她的长发立即散开，水荇牵风普通漂舞。
吴剑知被她逼问得没法答复，只得点头：“其间并没有谁藏起来了。烟娘子要找的人，怕是不在。” “他不在？我可不信。”澹台烟然笑道，“这个伪君子，躲了十九年不敢在人前露面，我不信他亲生儿子的婚礼，他也不出来。”
“你父亲和我，当年为了救你，连性命都不要，你竟如此忘恩负义！”澹台烟然站在船长进退不得，直气得倒仰，脱口而出，“就算你只在乎蒋家阿翁，须知蒋翁也是死在沈彬手上！”
她公然展开眼睛，瞥见是他，唇边绽出一个笑容。
沈瑄道：“师父说过，学了武技，就要有所担负，就要肯支出代价。徒儿谨尊师命！”
迟疑至临别之夜，瑛娘终究忍不住了，要找兄长谈一谈。
澹台烟然道：“为了逼出沈彬，我不得不如此。”
当年阿谁身轻如燕、叱咤江湖的小妖女，仿佛一刹时返来了。她运起玉燕功，踩在月光下的水面上，好像一只春季的燕子。她追上划子，连连推了几下，将澹台烟然远远地推入湖心。她红着眼吼怒道：“你给我走，给我走！我是阿翁养大的！你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