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艾少六一双明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既然兄台想请我用饭,那我就不客气了。”一面说,一面对劲洋洋地高低抛动那几粒银瓜子。那人立即便明白,面前少年见本身被拒难堪,便来混闹一番,又重新收下银瓜子,免得本身难过尴尬。自他成名以后,对他敬佩倾慕的人多得数也数不清。有人对他畏敬激赏,有人对他倾慕阿谀,世人只感觉他高高在上,便是他整日沉默寡言、阴霾清冷,大师也只当他本就如此。贰心知,亦有很多人盼他舒眉展颜,只是那些体贴来得过分殷勤炽热,叫人只想立时避开,远不如面前少年的不动声色,淡如净水,却又暖民气脾。
艾少六眸中明灭着笑意,“你瞧,这舟上没桨,咱俩可如何办呀?”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小兄弟,我还不晓得你叫甚么名字?”那人淡淡问道。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那人一讶,视野往舟中一扫,公然一支桨也没有,举目望向越来越远的碧水寺,眉头皱了起来。
那人如老衲入定普通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艾少六心中猎奇渐生,此人好生奇特,好似并不介怀小舟漂往何方。她眸子一转,左手一捞,从湖中抓起一块又湿又大的浮木,从舟尾垂下去当作舵使。艾少六左手牢固了那浮木,小舟随之垂垂窜改了方向,往东南漂去。
笛声响起,艾少六吹了一首“艳阳天”。微风阵阵,莲叶田田,笛声萧洒婉转,一洗刚才愁闷萧索之气。此时她已不消掌舵,任那小舟逆流而下,漂向碧水寺去。笛声跳脱欢畅,湖中一尾游鱼快速跃出水面,只听“啪”地一声,那条一尺来长的鱼儿竟落到舟中。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忽地小舟一沉,艾少六一愣,昂首一瞧,只见一人背对着她坐在舟头。只看那背影,该是个青年男人。艾少六见他背对着本身也不说话,便又倒回舟中,满身懒洋洋地也不肯主动号召他,鼻中悄悄哼起歌来,心道:“闷葫芦,你便随我一起渐渐漂向碧水寺吧。”脸上不由得暴露恶作剧的笑容。
艾少六瞧他一眼,微微一笑,“带你渡湖的是这一湖春水,要谢便谢它罢。”正待转成分开,只见那人神采一黯,苗条的右手兀自伸出,手心中数粒银瓜子出现幽幽寒光,好似也沾上他仆人周身那股凄清之色。
那人点了点头,艾少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挑眉看畴昔,只见他低头看向水面,那股淡淡的忧愁萧索之色又渐渐地覆盖回了他的身上。
那人“咦”了一声,转头看了过来。艾少六眼中一亮,闪过极其冷傲之色。那人见她滑头地看着本身,目光清澈灵动,竟是一愣。小舟越漂越偏离南边,他看了看四周,终究开口道:“小兄弟,劳烦将小舟驶往碧水寺去。”边说边伸手指向南边。
“小兄弟请留步,”那人从怀中取出几粒银瓜子道:“多谢小兄弟带我渡湖,这几粒碎银请收下。”
箫声哭泣,本来他吹奏的乃是一曲不能归家的将士思念亲人的“采薇”。只见他盘膝坐在船头,面向南边,神采阴霾哀痛。箫声低徊绵长,穿过层层荷叶传向远方,几次奏道: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那人似被她这一笑传染,脸上闪过一丝微不成见的笑意。艾少六一手提了鱼儿,举目望向一湖碧如翠玉的莲叶道:“你看,这人间夸姣的事物那么多,我真怕有生之年不能一一体味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