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腔调下,是肃杀的寒意,外头春光盎然,吴冷西却觉面前已漫上了一层秋霜。
赵器一一细禀,末端,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书牍来,面带欣喜:“木先生游学已到了建康,一道的,另有吴公子,且给您带来了水镜先生的亲笔书牍。”
律学要针对京畿百官,木涯半垂着视线,面上始终有几分笑意,赵器看他这般温良忠诚模样,做崇文馆的教员倒合适,但律学岂是凡人能震得住的?
吴冷西眼中敏捷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只淡笑回话:“既作过往,现在只要两位兄长在,冷西不会再分开。”
桑榆越说越觉悲伤,呜呜哭起来,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尽是愤激,自有乡民那股凶暴有仇必报的劲儿。
除了顾子昭, 仿佛还没人在他跟前大喊其名过,成去非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找成去非何事?”
“冷西愿跟随两位兄长。”吴冷西看着两人说道,忽对成去非微微一笑:“至公子说廷尉署空着要职?我了无根底,朝臣们会不会非议您?”
似是满腔的委曲尽泄,桑榆一时只发楞吐着粗气,喃喃自语着:“我如果再去府衙,怕也被他们给打死,客岁建康发大水,大人曾说乌衣巷的至公子,是个会干实事的,是朝廷的福分,我不懂这个,现在,他死了,我能想着的,却只要这句了……”
建康城斑斓如昔,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和十年前并没有甚么分歧。
“去奉告木先生,明日我亲身拜访。”
“闵大人!小民替闵大人伸冤!”她见成去非问起话来,急着辩论,声音不觉又大了几分,成去非听得聒噪,道:“你这不是伐鼓喊冤,省些力量。”
话分外轻巧,好似问的不过平常琐事。
“师者天然东风风人,夏雨雨人,君父却不宜下车泣罪,我亦不能愦愦不明,行事不谨。”成去非同木涯对上目光,叉开话,“师哥厚爱去非,”又看了一眼他身上旧衣,“建康多风尘,再洁净的乌黑衣裳恐怕也要化作一身缁衣了,有劳师哥。”
她一时没明白过来,有些利诱,脑中忽闪过一道光,难以置信地抬头瞪着他:“公子您, 您本来就是……”话没说完,鼻间又皱了起来, “我如何晓得您是不是排解人, 您说您是成去非您就是啦?”
小女人脸一红,唯唯诺诺点了下头,成去非沉吟半晌,一面往一侧偏僻处走去,一面问她:“石头城丢了粮,和闵大人又有何干系?这闵大人是谁,你又是谁?”
“你又是替何人伸冤?”成去非持鞭而立,淡淡问她,顺势把缰绳递给了赵器。
说着就要折身上马,小女人见他要走,“忽通”一声便扑到他脚下,紧紧抱住不放手:“我就是来找您的!这件事非您不成!您不能走!”
“我如查清,至公子您要如何办?”吴冷西问的直白,赵器惊诧地望了望他,心底暗叹:同门之谊果然不一样,至公子来了就单刀直入,一点不见生分,这吴公子问的也是直指关键……
“你想重订律法?”木涯轻语,成去非一向谛视着他,目中自有深意:“先人之法不是金科玉条,眼下禁网疏阔,天然不能率由旧章,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尔。我意欲废八议官当,刚健中正,腐败吏治。”
“你年纪小, 心眼却很多, 说,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