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戳中成去非苦衷,吴冷西暗查官仓之事,贰心中大抵有底,听张涉这么一激将,天然晓得背面还不知藏着多么惊天大事,再念及西北将士,面前忽又闪现当日顾家夜宴景象,那闪闪明烛似仍渡河漂至面前,却不管如何也照不亮心头这一团乌黑,只觉四肢都麻了遍,寒意自脊背一下窜至太阳穴,倒悬冰凌般扎进两边,他不由抚上眉宇间,垂目冷声道:
“好,闵明月一介看门小吏,是用甚么体例盗走了几百万斛粮食, 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走掉的?”成去非目不转睛盯着他们, 语气却并不峻厉。
极简朴的两字,却听得两人头皮要炸了,这才扛不住,朱向晓得便是受这惨绝人寰的皮肉之苦,还是吐实话的命,现在也只要把那本想死力摆脱坦白的人道了出来:
“左将军没说!我二人只想既是大司徒家要粮,焉有不给的事理,何况左将军平素为人疏豪,人也得过他照顾,这一回只按他所说照数把粮运出给他,本想随便拉一人背罪,不想底下人动手重了,把那闵明月打死了……”
事情来龙去脉虽根基说清,成去非却听得又是一阵恶寒,这官仓果然都成世家私家了!常日圈了地,占了湖,私匿人丁,自家庄园哪个不是该有的一应俱全,现在也惦记上,彼苍者天,岂能容乎!
一时大堂里这几人的目光敏捷都集合到了成去非身上,特别是慎重,提笔的手犹自抖了一阵,不等他问,成去非已冷冷道:
听他们无端忽把成去非扯出来,吴冷西亦被激愤,压着嗓音道:“你们恬不知耻,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来,竟然敢提尚书令大人!”
张涉一时没忍住,顿时脱口而出:“这账册那里来的!”朱向连连顿脚:“张涉!”一面杀鸡抹脖子地递眼色,统统落在上头这几人眼中,成去非漫声道:
“说,北仓这几百万斛粮食,你们到底和谁一起私吞的?还是你们胆量已经肥到全都中饱私囊了?”
慎重不敢不从,下笔却艰巨了很多。
“对!我们拦不住!这类事,就是尚书令来当这个差,恐怕也无可何如!”张涉早憋了一肚子话,只是这半晌朱向表示他不要多嘴,他也自知脑筋没朱向转的快,朱向是怕他说差了话,无从救场,忍到现在,终是憋不住拥戴起来!
成去非还是不紧不慢:“一本够吗?”
朱向被这一声震得心头猛荡,忽认识到本身不挣命是不可了,遂挺直了身子,只看着成去非,像是把牙齿咬碎了般吐出一句来:“倘乌衣巷来换粮,我二人有几条命敢不从!”
这一回,倒真的大大出乎坐上三人料想了,就是成去非也不免怔住,随即逼问:
账册回声落地,朱向捂着脸,只得俯身去捡,还没来得及翻开,就听着哗啦啦一阵响,原是又一本朝张涉砸了过来,一时候,两人只要硬着头皮各自翻看捡拾起的那一本,这一看,完整看了个透心凉,上头的笔迹,并不是段文昌的,不过记得倒是一笔笔实实在在的粮食出入的账!朱向脑力急剧想着,这应是仓部郎所记,可明显仓部郎早都授意下去,是哪个竟然敢阴他们一道记了这笔账!
“这案子最后就是段文昌本身报上去的,说是把守仓门的闵明月给盗了, 现在又扯到我二人头上, 偏不提他本身, 这前后冲突,尚书令大报酬何只信其一不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