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向心头一惊,仍要再赌一回:“我说了,世家们来换粮,我二人拦不住!”
“建康能有哪些世家敢来官仓换粮,尚书令该比我们清楚!”
这一回,成去非的声音终究峻厉起来。
他成心拿这话去憋成去非,吴冷西慎重两人一下听出苗头,同时断喝了一声:“猖獗!”
听他们无端忽把成去非扯出来,吴冷西亦被激愤,压着嗓音道:“你们恬不知耻,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来,竟然敢提尚书令大人!”
“左将军没说!我二人只想既是大司徒家要粮,焉有不给的事理,何况左将军平素为人疏豪,人也得过他照顾,这一回只按他所说照数把粮运出给他,本想随便拉一人背罪,不想底下人动手重了,把那闵明月打死了……”
一时大堂里这几人的目光敏捷都集合到了成去非身上,特别是慎重,提笔的手犹自抖了一阵,不等他问,成去非已冷冷道:
“韦少连要这批粮做甚么!”
“整座城北仓,看来都瞎了,”成去非语气极稳,调子也不大,却听得他二人只觉耳鸣,嗡嗡响个不断,像是风自海边来无休无止的。
“事已至此,我二人是再也不敢欺瞒下去,”说着咽了口唾沫,“世家们的确三两年便要来换一次官仓当年新进的粮食,盖因世家储存粮食太多,年份久了,不免有受潮虫蛀等诸多题目,不过,这是常例,并不是我二人当职才开的先河,我二人也没这个胆量,”朱向晓得躲不畴昔,却仍不忘替本身摆脱,见成去非面上情感难辨,便大着胆量说了下去:
最尴尬的地步是,韦公的头七刚过!韦少连热孝在身,他本身当日也是亲赴鸡笼山插手会葬,成去非一颗心直往下坠,额间不觉亦沁出了精密的汗珠,一时只冷着脸,半晌才道:
“画押,把他二人带下去。”
“世家拿三钧陈粮换一石新粮,凤凰三年北仓总计收四百五十万石粮食,换走三百一十万,那一百多万新粮喂狗了么?!尔等早布知何为耻辱之心,现在还要装一把无辜,大肆贪墨,好似全都是别人所逼!同世家不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皆国之巨蠹!眼下边疆烽火四起,国步之艰,民生之难,主张竟打到国本上头!尔等宵小之徒那里还是民气!连禽兽的心也比不上!草木尚知春秋,当春便生,当秋便死,尔等的心向来都是死的!这几百万石粮食,皆由百姓心血而出,偏就只要尔等金枝玉叶消受得起!”
却不知朱向业已猜出账册是何人所为,但对此次丢粮一事却没有照实记录!恰好申明成去非还未知情,糟的是成去非天然也清楚了此事和乌衣巷绝无半点干系,这才是可怖之处!乌衣巷那些事,毕竟恰值朝局不定,届时翻出来,指不定他成去非替乌衣巷早想好应对之策,不知刻画出甚么说辞,天然撇得一干二净!
成去非实难设想阿谁向来毫偶然机只尚武的韦家少年人,为何也能把手往官仓里头伸!
“这案子最后就是段文昌本身报上去的,说是把守仓门的闵明月给盗了, 现在又扯到我二人头上, 偏不提他本身, 这前后冲突,尚书令大报酬何只信其一不信其二?”
“说,北仓这几百万斛粮食,你们到底和谁一起私吞的?还是你们胆量已经肥到全都中饱私囊了?”
这下戳中成去非苦衷,吴冷西暗查官仓之事,贰心中大抵有底,听张涉这么一激将,天然晓得背面还不知藏着多么惊天大事,再念及西北将士,面前忽又闪现当日顾家夜宴景象,那闪闪明烛似仍渡河漂至面前,却不管如何也照不亮心头这一团乌黑,只觉四肢都麻了遍,寒意自脊背一下窜至太阳穴,倒悬冰凌般扎进两边,他不由抚上眉宇间,垂目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