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倒真的大大出乎坐上三人料想了,就是成去非也不免怔住,随即逼问:
朱向被这一声震得心头猛荡,忽认识到本身不挣命是不可了,遂挺直了身子,只看着成去非,像是把牙齿咬碎了般吐出一句来:“倘乌衣巷来换粮,我二人有几条命敢不从!”
底下还是一片寂静,成去非朝吴冷西抬了抬手:“用刑。”
成去非冷眼看他二人,忽把堂木重重拍向案几,一时惊得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只见成去非起了身,朝那两盏早冷却多时的茶水走去,一手端了一盏,“哗”地一声,两碗茶水飚成两道水线携裹他手底劲风朝他两人脸上泼去!
这下戳中成去非苦衷,吴冷西暗查官仓之事,贰心中大抵有底,听张涉这么一激将,天然晓得背面还不知藏着多么惊天大事,再念及西北将士,面前忽又闪现当日顾家夜宴景象,那闪闪明烛似仍渡河漂至面前,却不管如何也照不亮心头这一团乌黑,只觉四肢都麻了遍,寒意自脊背一下窜至太阳穴,倒悬冰凌般扎进两边,他不由抚上眉宇间,垂目冷声道:
“建康能有哪些世家敢来官仓换粮,尚书令该比我们清楚!”
朱向张涉两人现在已自发跪鄙人头,朱向深吸一口气,眼睛死盯着空中:“这批粮是禁军里头左将军韦少连所要!”
“四姓换粮,”成去非神采如石像般,“照着账册上所记,最晚一笔,也是凤凰三年的事,”贰心底怎会没数,凤凰三年,大将军事了,朝局重换一片天,趁此行动,机会再好不过,彼时世人得空顾及他事,一双双眼睛只盯着如何措置大将军一党,原官仓事件又向来归大司农皇甫谧职责地点,大将军垮台,天然是树倒猢狲散,皇甫谧亦被灭族,权力交代时自是一片混乱,呈现如许的事,不难设想。
“记实在案。”
极简朴的两字,却听得两人头皮要炸了,这才扛不住,朱向晓得便是受这惨绝人寰的皮肉之苦,还是吐实话的命,现在也只要把那本想死力摆脱坦白的人道了出来:
这一回,成去非的声音终究峻厉起来。
“尚书令说我等贪墨,我等不敢否定,只是这一回,我二人却半分未沾!”
最尴尬的地步是,韦公的头七刚过!韦少连热孝在身,他本身当日也是亲赴鸡笼山插手会葬,成去非一颗心直往下坠,额间不觉亦沁出了精密的汗珠,一时只冷着脸,半晌才道:
“这几百万斛粮食,到了闵明月手里,又是往那里藏下的?卷宗上语焉不详,鬼扯一气,闵明月连押都没画,你们竟敢就如许结结案,竟然有脸跟我说失策之罪,大祁朝的官员就都是这么当差的?你们不要脸,朝廷还要这个脸!”成去非见朱向欲要辩论,瞥一眼案上那摞账册,顺手捞起最上头的那一本,用力一甩,那账册便横飞到朱向脸上,砸得他半张脸火火地疼,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砸了归去!
“韦少连要这批粮做甚么!”
“画押,把他二人带下去。”
“乌衣巷四姓,你说清楚。”成去非持续问话,朱向把那账册重新呈了上去:“账册里不都记取呢吗?尚书令大人想必也早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