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忽提这个,琬宁好一阵臊,不明白他在这上头,为何总这般直白,让人面上受不住。
小丫头本半路忽被人叫了去临时帮手,现在不敢辩白,只赶紧回声,进屋点灯去了。
“我说宿在你这里,就只能做那事么?躺下吧,我今晚懒得夜读,不过想早睡一回。”说着动体味缆子,意在给她挪处所。
见她折身要走,便喊住她:“过来吧,一天能洗多少回,皮都洗掉了。”
真是让人尴尬的行动,琬宁幽幽望他一眼,随便吃了半晌,便搁了筷子,成去非未几时也用完,朝外头唤了一声,便出去两人,一人清算着案几,一人端着青盐水让他二人漱口,好一阵忙活,等人都退下,成去非便起家往榻上一坐,问道:
“你何时也给我做双鞋子?”成去非坐回榻上,不经意道。
正说着,门外已将晚餐送到,婢子将托盘放到几上,摆放好,向琬宁施礼道:“请至公子和女人用饭,待用好了,奴婢再过来清算。”
“你不要弄这个……”说完只觉脸皮滚烫,便轻咬了帕子一角,不再往下说,四儿回眸看她这副模样,哑然发笑,“女人就不想给至公子生儿育女吗?您别总这么害臊,至公子彻夜如果说留下来,您可千万不能往外头赶,您得应下来。”
说完只觉尴尬,成去非望她一眼:“你那里会服侍人?你这是‘情好新交代’”,话到一半,因触及父亲名讳,便不说了,留她想去。
琬宁不知他到底是甚么心机,只听他拥鼻轻咳了两声:“你要坐到天亮么?”
“鞋呢?”
“也看看时候。”
说着松了她,竟又抬头躺了下去。
琬宁内疚一笑,心底燕子轻啄了般痒人。遂指着他右手道:“那我要这个。”
“恰好,至公子也未曾用饭,我这就让人把饭食送来。”杳娘说着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忽想起一事,回顾问道:“贺女人会做鞋子吗?”
琬宁微窘,摇了点头,杳娘看了一眼四儿道:“这丫头手就巧,四儿,你来教女人吧,女人聪明,学起来怕也不难。”说完这才抬脚去了。
一室灯火,纷繁投映在他身上,琬宁冷静看他,蓦地想起烟雨,她以往的鞋子都是烟雨亲手做,试新鞋时,也要如许走几圈,烟雨会几次扣问:“舒畅么?是大,是小?”那话当时听得平常,就像平日里亦喜问她:“琬宁吃饱了么?本日穿这件冷么?”算来,这人间怕是最牵涉民气的,反倒是这最平平无奇的家常用语了?那书里再多的斑斓文章,前贤隽语,都抵不过如许的话,是贴着人肺腑说的,稳稳妥妥沁到日复一日的平常日子里,让人只要在落空的时候,才气想起它的好来。
琬宁听出他的不满,默了半晌,鼓起勇气学他先前的模样,悄悄扳了扳他肩头,成去非只得顺着她:“你想说甚么?”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成去非心不在焉抬首望望天,天上并没有月, 现在也万籁无声,杳娘忽听他提及农谚,却又不对题, 只好劝道:“有事也用了饭再去吧?”
她的窥神之心,虽惶乱胆小,却自有蹑足而至的和顺,现在只愿抚平她设想中的那眉间一道皱纹。
成去非看了一眼饭菜,指着对琬宁道:“坐下吃吧,别凉了。”琬宁从未同他一起用过饭,天然拘束,等他举箸,才敢端起了碗,小口扒拉着稻米饭,却感觉难以下咽,成去非瞟她几眼,敲了下几沿:“吃个饭,你也这般难为情,今后我倒不敢来你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