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你们一边玩去,”史夫人上前把那两小儿赶走,“去外头玩吧!”两孩子似更听娘亲的话,也不管父亲在一侧如何作色,呼啦作鸟兽散,一转眼便没了影。
成去非没想到她一语点破,并不否定,只道:“夫人是聪明人。”
史青见躲不过,遂冷冷看着成去非:“白云苍狗,世事难料,今竟又使尚书令亲临舍间。”
等马车进了长干里,车马在人群中仍容与拒前,成去非便上马步行,走了几步,赵器见瞥见那道边有卖各种食品摊铺,忍不住提示道:
说着并不请他出来,反倒把他往外头引,成去非朝矮屋望了望,跟上了史夫人的脚步。
“想必那奏表至公子也看了,至公子定也以为那些不过虚托之辞罢?”史夫人确切直白,成去非却很乐意同她这般扳谈,用不着思来想去,华侈工夫。
“你……”史青辩不过他,不免沮丧,却听成去非正色道:“情面反覆,世路崎岖,可稳定的是百姓犹在,望先生忘怀往昔龃龉,以百姓为念,百年以后,你我无贵无贱,不过同为枯骨,先生倘置一时意气,而甘于僻巷,芜没荆扉,那十卷心血之书付于东风,怕大司农也难能瞑目,亦不能认同先生本日之择。”
陡闻人声,她两人都唬了一跳,琬宁见是他,心底奇特,此人是鬼么?总无声无息地就来了?待他目光落到本技艺上,觉悟过来,不由掩了掩,垂首见了礼。
“我来找先生,只为公事,我既在台阁,不能不以国度短长为重,眼下天降其酷,民逢其凶,而国库罄尽,百姓流浪,先生当真是鸥鸟忘机,放心做个田家翁?”成去非亦回得不客气,史青果然变了神采,随即哼了一声:“吾等不过一介草民,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尚书令是百官之首,这莫非不是尚书令的分内事?推委于草民,岂不成笑?”
却见成去非只接过来,等过闹郊区,抱着上了车,并不见任何动静。
至公子任尚书令后,如何网密刑峻,时人多有群情,她伉俪二人虽在乡野,可上头的政令下来,约莫也能看懂些其中意味。前一阵免了添丁钱,乡邻喜极驰驱相告,特地杀鸡宰鱼道贺一番,那场景仍历历在目,这一道圣旨下来,为的是稼穑水务,亦是由他保举。但一利生,一害亦生,利归于谁,害又归于谁,想必世民气中都是清楚的。
“奴家夫君出身平平,得大司农赏识,汲引上来,不过是读了贤人的书,就要做该做的事,一不贪名,二不恋权。他是个笨人,又是个直人,论心眼,一来没有,二来有了,也不知往那里使,独一的好处便是另有些自知之明,现在他不该召,除却有大司农之故,也实在因眼下中枢多数出自世家,他本就身份敏感,去了以后做事怕也难能别扭了。”
“至公子本日散假了?”
“至公子,奴家是村妇,向来有甚么话就说甚么,您勿怪,”她跟着福了一安,“至公子是来劝奴家夫君的罢?”
说着刚到门口,顿了半晌,折身回望,正迎上琬宁那莹莹一双清眸,走到她跟前,自她手中取出那佩囊,在掌间掂了两下,淡笑问:“是给我的罢?”
“见样都尝一尝吧,不喜好的就赐给下人,喜好就多吃些。”成去非看了眼沙漏,算着用完饭当还能去趟夕照马场骑射,不想多留,遂道:“我另有事,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