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往前一步，登高而叹：“身处庙堂，不能不忧谗畏讥，”说着回顾当作去非一眼，“高树多悲风，伯渊不该更有感到吗？”
想到这，温仪便问道：“为何不把此事托付廷尉？”
这两句语气又轻松下来，成去非听罢微微点头，却道：“闲云野鹤，飘然出世，眼下，大人别无挑选。”
“伯渊，水向来就没有清过，它完整清了，也就养不得鱼了。”
话已然到了需求说开的地步，成去非端起投食用的器皿，一面漫不经心引着那鹤，一面正色问：“翻修钟山帝陵，这一笔花消账目，大司农上报给的台阁，这件事，大人没忘吧？”
“如此佳句，唯如此高洁之物可配。”成去非一笑，举目望了望四周，“大人居于此处宝地，怎会是尘网樊笼？”
温仪恨他如此安静的姿势中包含的如此压迫弄权，可把柄到底已在成伯渊手上，乌衣巷至公子是连骨肉嫡亲都可一手就义之人，又怎会念及已故太尉……
那边笙箫不竭，温仪却已略感心烦，回身喊来一婢子：“让他们停了吧。”说完对成去非笑道，“偶得闲趣，已弥足贵重，当下我还不敢期望酒杯随波常伴于身。”
成去非哼笑一声：“大人记得便好，这此中盘曲，我不说也罢，既然如此，大人要比及查到头上来，才肯引咎？”
“伯渊本日不是为我这鹤而来吧？”
待成去非再扫了几眼白鹤，举步一面走，一面道：“大人文辞工夫向来好得很，必然不必长辈担忧。”
家仆听谈笑道：“回至公子的话，是真的，说来也巧，我家大人方才正在观鹤，传闻至公子来了，想必这会应在听事相候了。”
如此语焉不详，却又字字扎心，温仪听到手底冒汗，他不能鉴定成去非晓得了多少，但必定是已知内幕，遂才有掌控前来，只是，当初递往台阁的文薄，并无贰言，不过是例行惯事，平常到毫无惹人谛视之处。那么，成去非又是如何想起来翻出此事的？
“可惜，江左的水，现在不是太清的题目，而是，”成去非把手中余食一下掷尽，这才冷冷续道：“它已是太浑浊，一样也留不住鱼。大人杞人忧天了。”
“时人所愿，不过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大人现在可谓得兼美之好，可大人仍要说这地步是为樊笼，倘大人真意欲返天然，出十丈软红以外，长辈倒有个别例。”
那家仆飞也似的去了，到了府门前，躬身见礼把成去非往里头引，余光却不时扫将几下，家仆是头一回见着这乌衣巷的至公子，天然忍不住偷偷多打量几眼。立室同温家的来往，在太傅成若敖活着的时候，走动尤其频繁，不过大司农温仪已是太尉温济之的侄辈，干系远了一层，这么一来，更显希奇，家仆走着神，忽听成去非问道：
夏季的风，在江南也是冷而砭骨的。前两案的阴霾还未散尽，温仪并不想本身成为尚书令的最后一把火，谛视着成去非偶然，才道：
家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忙回声说好，又唤来一小厮先给成去非带路，往那半闲堂去。
寥寥数语，说的温仪心底一惊，脑中转了几圈，想着以成去非的性子，断不是等闲打趣之人，特别现在，乌衣巷的至公子面上还是平常冷酷神采，顿叫温仪心中浮起一丝惑然，又夹带着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