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大人提及客气话来,竟也是流行水止,姜弘笑道:“正因如此,下官不得不先来替大人谢尚书令这番情义,下一回不知何时能再来京都佳地。”
“烟雨姐姐说顾公子待她有再造之恩,她要奉侍他满三年再顾问我。”琬宁神情间多少有些失落沮丧,却又觉烟雨此举无可指责,一时无法又无从相劝。
眼下被成去非这么借题阐扬,却又如此恰如其分,姜弘虽一面挂笑,一面却忍不住再四思惟,多有忧心之处,口中仍不忘回道:“下官说句僭越的话,天下亦知尚书令弊衣疏食,居不重席。”
琬宁一时听得难过,便不说话,成去非牵过她的手,只觉一阵僵冷,给她一面搓揉往前走,一面道:“你不也做了人家的娘子?”
她偶然去识彼苍高,黄地厚,唯知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可他既然如此说,那么今后四时更迭,她是否便能放心常驻,只在他一人态度。琬宁心底好似春水破冰,其间切切的祈盼,亦尽在这翼翼谨慎的一句话里,成去非却只是付之一笑,并无他话可说。
赵器得差而去, 这边有婢子出去送椒柏酒,成去非正欲着人去请琬宁,不想琬宁后脚竟跟着出去, 倒是躲躲闪闪的神情, 见礼过后, 非常拘束。
琬宁虽向来无拳无勇的,现在也只能上前同成去非解释道:“至公子,这就是我烟雨姐姐,我正要送她归去……”
细心算来,赵器这差事办得极其利索,那功曹姜弘本也有些不测,忽收到乌衣巷至公子的慰礼,左思右想一番,还是亲身来了一趟,因本日元会已过,许大人让转呈的奏表业已奉上,再加上当年刺史大人遇刺一事,建康便成荆州人士眼中不祥之地,久留则肇事,遂也已筹算好,这两白天就要出发回荆州。
如此切题万里的一番作答,成去非自是明白此中企图,笑言:“许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奋如孔明,江左诸人不能及也,有其居荆州上游,天家确是大可无忧。”
烟雨却早瞥见成去非两人,目光在成去非身上一转,忙低首躲避,却似想起了甚么,抬脸看了几眼姜弘,复又垂眸拉过琬宁,往一旁站定了。
待她拜别,成去非读了半日书,眼目不觉间有些干涩,便阖目盘坐于几前冥想,赵器出去时见此景象,顾不得那么多,回道:“那功曹大人来了,要亲身替许大人称谢。”
姜弘忽听到魏武孔明二人名由,悄悄叹道尚书令这张嘴亦是暴虐非常,忙道:“尚书令才是这天下其中俊彦,就是千里以外荆州大地亦知尚书令大人向来晨兢夕厉,孜孜不怠,乃至台阁生风,圣心大悦,我家大人常说乌衣巷成伯渊乃冠绝一时之豪杰,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本日下官能得以相见,幸乃至哉!”说完忙又补言,“方才偶然称尚书令名讳,请大人包涵。”
他竟是平平平淡说完这番话,并无半分不悦,琬宁受宠若惊,心底且生疑窦,但仍起来伸谢,折身走到门口时,才犹踌躇豫回身害羞问他:“我能把这里当作新家么?”
话里多有委曲,成去非回过神,只见她红唇菱角一样翘着,有点娇蜜斯的意义,遂问:“为何?”
“嗯”成去非稍作应对,“你烟雨姐姐也要嫁人的,今后阿灰给她寻一门婚事,那样也好。”
因只是些无关大局的清茶淡话,故也算有言辞投机之感。姜弘算着时候不早,便要起家告别,成去非按例留客用膳,姜弘晓得他只是客气一下,忙推委不尽,言既是元日,阖家团聚,外人在场多有不便,更何况他本身也感拘束,成去非遂不再勉强,两人一前一后而出,目睹要行至府前大门,姜弘连连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