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仓猝,未换衣裳,笑道:“你本来还生了这么活络的鼻子,不错,我新作了幅立夏图,费了些工夫。”琬宁听言悄悄拉了两下他那袖管,细声问:“在公府画的么?”见他点头,她方抿唇羞赧一笑,启口发起,“下一回,在家里画好不好?”
“至公子,我吃了,可又都吐了出来,您会不会怪我?”琬宁一脸惭愧,渐渐低下头来,成去非笑了笑,伸手在她脸颊轻拧两下:“本就是辛苦事,无人能替,我怎会怪你?大夫说三月后垂垂就好了,你不要忧愁,只是这般肥胖,我看着也……”余话未免过分,他从未同女子提及,遂也省下不提,换道,“桃符这两日还往这边来么?”
“看不上也得看,不想买也得买,并且,他们必须出高价来买。”成去非眼锋锋利,神情是平日惯有的严肃,他走的确是招险棋,舆情至此,无以复加,但是即便是比及现在,他同富贾能谈至哪般地步,却也未知,但是年青的大司马向来不惧门路波折,向仍然一头雾水的度支郎后叮嘱两句后,便离了公府。
这边成去非又去看望书倩,实在府里事件甚少需他上心,全凭福伯杳娘掌大局运营,他二人年纪虽渐长,脑筋却仍然清楚如昔,另有□□出的一众谨慎细心的家奴婢子,对付起百般琐事琐事几未出过不对,是故他也未在家中久作逗留,同赵器两人离府后,路过长干里停了下来。
袖管符袋中存放着他当初绞下的那一缕发,琬宁缓缓取了出来,置于掌间,随即捂在胸口,贴合着本身的心跳,呢喃自语道:“您一向都陪着我的……”
成去非哼笑一声不语,放下袖管,道:“府库杂物全都收拢至一处,”他取出一份早拟好的折子,递给李祜,“呈给今上,至于少府那些珍宝,你且先知会他们,我有效,切勿再动。”
转眼之间,年青的大司马似已化作最为夺目的买卖人,李祜只在心底道大司马果然是甚么都敢拿出去买卖买卖了……
如此算来,去之分开亦距一载不远,成去非沉默半晌,方应道:“这几日我会多留意。”
李祜进得后院, 入目乃大司马高高挽袖,俯身点染姿势, 这于度支郎可谓希奇至极,待近身时, 才惊觉画作已几近结束, 上面山石树木皆以细劲流利墨线勾画, 未用皴笔,树身着深赭,树叶着葱倩,且枝干多变,矫捷活泼,如此勾画有法,设色浓烈,可谓笔底东风,李祜原不知大司马丹青技艺甚佳,只是面前色采明丽,竟同大司马本人道情大相径庭,一时心下猎奇起来。
即便只为欣喜,琬宁亦觉满足,因而缓缓伸出双手,拂过他眼底那抹不知何时又爬上来的郁青,替他揉着两边太阳,柔声道:“至公子克日很累罢?”
成去非应道:“好,我听你的。”说干休搭在她小腹处轻抚,琬宁却不由一颤,想起一些事,遂红着脸悄声道:“至公子,我怕好久都不能……”成去非会心截断她的话,“不能便不能,你不要总惦记这些不相干的事,”他垂首低笑一声,“禁情割欲,竭力为善,你说对不对?”
“奇货可居,是这个意义么?”成去非一笑,“李郎体味市情,来替我估一估罢。”
琬宁笑道:“家里人送他去徒弟府上了,”她抿了抿发,“至公子,二夫人便是这几日的事,您要多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