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策之叹道:“意义就是这个时候,内史刚受了嘉奖,大司马面上岂无光彩?你此时将此事说出去,大司马定要严查,届时内史的这份嘉奖,天子是收还是不收?再者,倘往坏里再想一层,会稽既有如许的事,难保其他处就没有别样猫腻,你这是要大司马出丑?”
徐策之知他为人朴重且又有几分倔脾气,行事叫真至极,是故巡行会稽,乃由大司马亲身向中枢保举的他,现在话中藏话,徐策之想了半日,又朝会稽内史方向瞟上一眼,刚正色问道:“莫不是在会稽受了气?本日见内史又想了起来?”
“那倒没有,”陈肃终抬首,竟也是朝内史那边张望了半晌,“我正踌躇着一事要不要跟大司马回话。”
陈肃顿生不悦,面上便绷紧了几分:“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我身为巡利用,担的恰是督查之职,倘知情不报,视而不见……”
陈肃略一游移,点头道:“我猜内史怕是不知,内史每日忙于会天师道所谓道长,各县衙呈递的报表计薄,不过由会稽府一众属官打理。”他嘴角扯了一扯,颇不觉得然,会稽上至世家,下至黎庶,天师道信徒众矣,陈肃好儒,天然看不入眼,觉得不过异端邪说,对此却也毫无体例,本借上回吴县天师道信徒起事上了一道奏疏,后是以事安定下去,余孽皆逃去了海盗,这一事中枢便搁置不提,没了后话。
“你二人巡行江南,最是辛苦,”他接过酒保奉上的金杯,捧至他二人席前,“你们操心,我敬一杯。”两人忙也捧起酒盏,躬身齐道:“谢大司马。”
陈肃嘲笑道:“其他处倘有如许的事,我管不着,我巡行的会稽,天然只对会稽担责!”
坐间会稽巡利用陈肃单独垂首喝酒,不声不响,甚是温馨,坐于他旁侧的三吴巡利用徐策之见他不豫之色较着,笑问道:“子雍兄这是如何了,”他朝会稽内史沈献望了两眼,扭头仍道,“内史虽未拔得头筹,却也在十人以内,子雍兄与有荣焉,是为未曾得第一而气恼?”
徐策之反应活络,窥得他设法,于大司马咨询目光投来时,抢先道:“方才子雍兄便说想敬大司马酒,却不好畴昔,唯恐人说他献媚,大司马也知,子雍兄脾气虽梗,脸面却薄,” 徐策之低首亲身替他又斟满了酒,递至他手中,“子雍兄本日心愿足矣!”一席话说完心中也是砰砰直跳,他从未敢与大司马如此轻巧言语过,不免失礼,悄悄看了当作去非神采,并无非常,
一番比武下来,陈肃同这位故交言辞间颇不投机,不免感觉徐策之在此事上略显油滑,遂直言道:“中枢选你我为巡利用,恰是为吏治,倘有所坦白……”徐策之知他本性,又要教诲的架式,遂判定拦道:“子雍兄!那好,我将话给你挑了然说,这一事你倘真说了出去,且不说你本身,好,我知你向来不计小我得失,以是大司马也一向高看子雍兄,会稽郡才放心交你巡行,但你可要为大司马想一想?”
陈肃知徐策之成心阻之,在口中转了几圈的话终又咽了下去,只得顺势道:“下官确是这个意义。”言毕思及大司马喝酒向来节制,又感冒昧,且大司马出齐衰不久,倘不是逢此宴会,只怕仍不肯沾酒,陈肃持酒正堕入两难,成去非已笑道:
目睹陈肃脾气上来,那嗓音便也不觉挑高,徐策之忙截断他话:“子雍兄,子雍兄,你且不要急,听我来跟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