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忽照进一道闪电,一刹间,映得屋子雪亮,许侃顿时心头一紧,喃喃道:“要变天,要变天啊!”
“太傅倘真胡涂了,那也是天意,所幸立室另有聪明人,令伯只等看这一出好戏,不远了啊!”
凤凰二年初夏。
手底这几封,有乌衣巷的,有大将军的,有张家的,倒也不出料想,千里迢远的,连带着礼品一点没担搁都逆流而上送荆州来了,许侃咂摸一阵,把信刚放好,就听外头一个霹雷震天的响,室内黑乎乎一片,便先点了灯。
忽听刺史大人指着一人道:“你是他们的下级,竟也带头,来人,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能够大将军脾气,一旦……必不容我荆州……”周到感慨摇首,许侃笑道:
“死本是无可忍之事,可朕忍着不死,便是等许士衡你,父皇曾言许士衡是刻薄人,朕,朕亦深觉得然,就把身后事托付于你,卿勿负朕也……”
周到一面忙着追伞,一面拍打身上泥泞,见二者皆无功,干脆随它去了,折身朝本身这边跑来。许侃不由苦笑,见他一身狼狈跳进屋来,递了手巾给他:
周到接了手巾抹了把脸,接着撩起衣衿立在门口拧水,三两下的事,也顾不上衣裳皱成一条绳,从怀中掏了一个油纸袋子出来,窸窸窣窣一阵,又抽出几封书牍来。
“卑职另有一事相禀。”周到一双眼睛一向在他身上,许侃这才回神,叹口气:
这周到就是这么本性子,一板一眼,非得一件事了才气往下续上第二件。
“江州那边出事了。”周到说这话的语气,和方才的语气没甚么分歧,公事公禀,让人涓滴感受不到出事的氛围。
“即使太傅抱恙是真,成去非又没病没殃,江左一众世家都病了?他们沉得住气,荆州天然也沉得住。”
“大人信看完了吗?”周到问,许侃正在遐思,心不在焉“哦”了一句。
“乌衣巷立室父子皆避而不出,必有图谋,你我稍安勿躁,再等等看。”许侃捋了捋胡子,心下拿定主张,他得给乌衣巷立室去一封书牍。
“樗蒲乃牧猪奴戏, 你们这是想要做甚么?”
再过三日便是老母寿辰,前几日天子亲身下表贺寿,天恩既降,许侃遂连夜上了折子伸谢,哪年都没本年热烈,他生性俭仆,乃是多年受母聆训所养成,往年生日,不过备些老母爱吃甜点小菜便畴昔,从未大肆张扬过,就连家母生辰,也无多少人晓得的,眼下,怕是全天下都晓得他许侃的老娘要过大寿了。
这个事,许侃多有耳闻,这刘冲甚么都好,就是在这上头戒不了,现在出了这等事,也不是不成能,许侃心底嗟叹一番,才又问:
“令伯你倒是说啊!”
许侃滞了半晌,半仰着面,嘴巴微张,沉默一会,才扭头问周到:“谁杀的?”
荆州。
“世道无常呀!”
日子虽入了夏,劝课农桑之事却全然不能放松,许侃信步就要往田里去亲身考查,这边刚换了常服,就听天涯闷雷转动,紧接着长风骤起,定睛往西边瞧了瞧,只见墨云澎湃而来,到底是入了夏,天说变就变,无端念及建康那边大将军加九锡之事,兀自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