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接过来,细细打量着:虽还是青面獠牙的,可当真看了,倒真有几清楚月生辉的意义,仿佛真的是那边关的月色裹了一层霜,给镀在上头,底下便是连缀千里的荒漠,他忽就有几分思念西北的那轮冷月,那轮曾照他幼年一段工夫的月,不知何时再能照他挞伐边塞,风沙烽火里一举大业。
说罢举步朝前去了。
“‘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分歧而百虑’此人远甚苛吏,何言重色薄行?”成去非忽引《易》说开,复昔日刻毒肃杀,“他曾受父亲恩德,当初本欲投府里做下人报恩,所幸得逞。本日坐到山阴令的位子,是天要用他。”
一波波人潮涌过来,一波波人潮又涌畴昔,端的是目不暇接。
“两位公子想挑假面?可真是巧了,小民刚拿的新货,东西虽小,不过倒是从隔着千里的西北带来的,比来,建康城里的公子女人们正时髦这东西,公子们随便看看?”
“许,当然许你听过。”成去非心下少有这般轻松的时候,听她口音,像北方人,可又说着建康官话,两相混着,半生不熟,偏又倒豆子一样顺溜,更加感觉面前女孩子的敬爱之处,便微微一笑,道了句:
“山阴县令石启,事必躬亲,尤好刑法之事,不过也是个怪人,首创剥人皮之法,传闻皮肉分离,不见一滴血,你可有所耳闻?”成去非面上四平八稳,腔调平淡,并未顺着他的意义。
会稽沈氏,第一大姓也。
“高傲将军事了,浮华民风日重,皇纲驰坠,加有老庄之俗倾惑朝廷,养望者为弘雅,政事者反倒为俗人,王职不恤,法物坠丧,我欲新设律学,明赏信罚,重定律法,大师都成了俗人,也就不觉得俗了。”
“土断的事情,底下你得选出几个办事得力的,利落判定,开个好头。这些人,岂能把凡人放在眼中。”虞归尘换了话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