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堵塞的气味紧舒展着琬宁的心,她一动也不能动,耳朵红透,任由他把持动手腕,落下第一笔。
“再看我,还会怕么?”
不过在说辞上头,他向来拿得住她,遂反问一句:
见她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成去非并不急着拿掉假面,一面渐渐近她身,一面留意她神采窜改。琬宁踉跄而退,虽已错愕至极,半个字也喊不出,脑中却忽飞速掠过一个动机,那花架上有四儿放的一把剪刀!本是留修剪枝叶所用,琬宁便成心往花架处挪着碎步,直到退无可退,身子抵在花架上,她颤颤反剪起双手,一阵摸索,等触及那冷硬一角,心中顿时狂跳起来,这身影越靠越近,琬宁目不转睛盯着那假面上的两只眼睛,仿佛黑洞普通。
说着走到门前时,忽立足微微侧眸淡淡道了句:“我等你要我留下来的那一日。”
琬宁本兀自羞赧着,耳中忽落这一句,心到底是跳得更短长了,胸口鸟喙般啄着他的手掌,胸脯间的热意一并袭上来,成去非很快放动手,却随即拿掉了这具假面,她那慌乱如此的模样便再次透露于面前。
枯形寄空木。
琬宁目中一怔,不成思议地望着他,成去非甩开她,扬了扬手中假面:“早知阮女人这般,我该赠雉鸡。”
说罢忙忙岔开话,看着他手中假面道:“您买来这个做甚么?”
“那我给您吹吹吧。”琬宁见他回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脸又是一红,她幼年时颠仆磨破手掌,烟雨便捧在唇畔和顺地吹着安抚着她,那热热痒痒的感受仿佛真的就遮住了本来的疼。
怀中少女的芳香,同手底的墨香垂垂教人分不清,成去非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只在垂眉敛目时漏出些微荡意:
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语道:“这张是坏掉了么?我来教你如何化腐朽为奇异。”
“看不出你竟是大勇之人。”
“惊骇么?”
她端庄的模样,倒和那街上卖布的女人般,有那么一些敬爱的意义在里头。成去非无声一笑,抬手拿那假面缓缓遮了脸,问她:
琬宁听言顺服地悄悄走上前来,他今后退了退,表示她靠近书案,待她站定,便本身后悄悄笼上来,瞬息间,四周就只剩他的气味了。
成去非一眼便看破她所想,不再计算,仍拾起方才的话头:“你今后见我戴上便可,天然不觉惊骇了。”
应着眼下时令, 早看山不是山, 看水不是水,思路飞卷如一片旧春日里的柳絮,本历尽阮家兴亡这一场炎凉,知其甘苦, 却如何也学不会分袂亦能自安,她到底是那多情种子。
“你会不会戴着假面待我?”
“喜好么?”
琬宁托腮入迷凝睇着那一团亮光,缓缓伸脱手去,空悬在灯罩上,暖意透着掌心,眉间不由微微蹙起,想他常日里冷峻无、欲的模样,想他忽如其来的密切温存,教她混乱,更加辨不出哪一个才是成去非,他引着她,又隔着千山万水,她羡慕过赵器,可常伴他摆布,乃至羡慕他身上的衣裳,手底的笔墨,书架上的文籍,窗外的一丛花草,凡是和他有些关联的,她几近想了一遍。
“您的手……”她踌躇上前,不觉暴露满脸的体贴。
这便更让人伤怀了,那么这世上,何人能切近那颗心呢?
她忽起家朝榻上走去,把那方帕子摊在掌心,一想到一样曾被他执于手中,便好似触到了他那层冰冷的肌肤,像夏季里的铜镜,恍然映着她失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