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事既出,在府里头很快传开,成府高低都晓得了这么一回事,却也只敢在四下单独测度,不敢私议。虞书倩亦传闻此事,心头不免疑虑,兄长并非暴戾之人,忽下这么重的手,叫人难明,那位贺女人曾助兄长清算文籍,兄长向来惜才,不等闲虐待人,底下汲引上的各种人,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
皮肉之苦,她不是没受过,现在嘴中仿佛含了一口腥甜的血,琬宁死力忍着,抬眼看滚落不远处的礼盒,那条豆沙绿的络子散在面前,仿佛天青色烟雨,她不由伸脱手去,想把它抱于怀中。
“好好顾问贺女人,我会把最好的大夫请来,你尽管经心折侍,有事要及时回话。”
他好整以暇,手中的马鞭再次扬了起来,自她襟口处一起向上轻滑,直到托起她那尖尖细细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接受来自他的目光,他要让她晓得,在成府,在她的全部天下当中,他都是绝对的权威,不容置喙,统统端方他来定,统统的端方她得守,她要在他眼皮底下行些见不得光之事,那是痴心妄图,他毫不能容她污了府门。
芳寒向来顾恤琬宁,疼她年幼失孤,性子又怯,她实在想不出琬宁能犯甚么错,竟引得成去非大动肝火,仿佛不抽死了她便不能出这一口恶气。
那家仆见他神情不对, 连连回声,飞般往他书房方向去了。
虞书倩摸索伸出了手,琬宁额间滚烫,一双罥烟眉舒展,面上尽是痛苦之色,怕是这场毒打激得她起了高烧。
她不晓得他亦弓马纯熟,是真正上过疆场趟过死人堆的江左后辈,见地过无数血腥搏斗, 自同一众夜游浮华的江左后辈有本质上的分歧。
那边琬宁恍恍闻声有人语,身上火浇油般,特别是那只手,血痕最重,像一条扭曲的毒蛇般蜿蜒而下,脑中白光乱闪,面前一黑,终是受不住疼得昏死畴昔。
她蒲伏于地,当真像是只小小困兽,仿佛现在,又回到当日被人踩踏欺负的牢中,曾接受过的钻心一脚,同现在比起来,许是因为影象已有些悠远的原因,竟完整比不上这用尽尽力的一鞭了。
见虞书倩过来,忙遮袖抹了泪见礼。
成去非反手扔了鞭子,不耐道:“两鞭子死不了她。”掉头便要走,杳娘这才跟上问道:“这要如何措置呢?”
“二夫人请看,就是这个。”
说罢朝橘园去了。
一旁芳寒正路过四周,她是找杳娘取澡豆的,四周寻无果,抬眼间却见杳娘鹄立于此,余光一扫,就见成去非正持鞭而立,地上伸直着一团白光,定睛细心一看,竟是琬宁,目睹那鞭子又高低垂起,芳寒大惊失容,疾步跑了上来,扑到成去非身上奋力想夺住那鞭子,口中苦苦要求道:
虞书倩款款见了礼,刚一进门,成去非就已留意到她手中那熟谙的东西,眼底掠过一丝不满,转眼即逝。
成去非正伏案执笔繁忙,抬首正要挑一挑灯芯,就见虞书倩轻叩了门,手底行动也不断,问道:“桃符睡下了?你有事找我?”
“昨日是如何了?兄长为何要鞭打贺女人?”
且这贺女人,于兄长,多少有些不甚明朗的干系,谁也不好点破,兄长同殿下一向有失敦睦,贺女人身份难堪,兄长亦有旧事用心,便形成本日之局面……虞书倩轻叹一声,拿过那礼盒,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