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心下自嘲,她的命,还真是卑贱呢。方才终究摆脱了舞妓棋子的身份,却又成了劳役流民。想着再也不会朝别人卑躬屈膝,不想一转眼又要奉迎差役。
“你拿着,对我没用。”大刀沉声道,“兄弟们都没这东西,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你拿着,能逃一个是一个。”
杜嫣悄悄向后挪去,靠向挨着墙站的马老三。
差役终究放过了吕卫,哑蜜斯泪眼婆娑地扶着老榆树站着,眼泪不断地流,却不敢再追,再喊。
吕卫昂首只见月色下一片暗影带起吼怒的风声当头砸来,下认识地抬手去挡——
衙役们头回见如此见机的人,具是一愣。
“咔嚓!”
“贱骨头,倒挺硬!”另一个差役又痛骂一声,几个差役捋起袖子围向吕卫。
一大群人像鸡仔一样挤成一团,八月的夜风不冷,却有很多人在瑟瑟颤栗。另有人在谩骂,有人麻痹,有人低声抽泣······
耳坠并不是甚么好东西,不过是当初帮杭离脱身忽悠胡安时为了配齐一身金饰随便配的。
小猴子一手拉住大猴子的爪子,一手不舍地来回摸着大猴子的头,叮咛道:“大猴子,你要乖啊······”
“军爷,我有······”
杜嫣心头一热,只觉到手上的铜牌好重。垂下眸子,她点点头接过,不再说话,悄悄地向后挪去。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声暴若惊雷,一声沉憨宏亮,一声清澈沉稳。
“且等——”
只见玉轮埋没在薄云以后,天上模糊有几粒星光。阴阴沉沉的气候,仿佛令表情更加沉郁。
“我!”书白痴一咬牙,俄然拉过马丫头缩归去的手,不由分辩地把名证拍在她手里,眼睛一闭道,“我的给你用!”
“书白痴,你干甚么!”马丫头像是被烫了一下,抬高声音惊呼道。
“不是不是,大哥曲解了。”杜嫣目光一闪,奉承地笑道,摸出一对耳坠,“这是家母留给小人的,小人留着也没用,还费事诸位大哥帮小的当了,权作给诸位压惊的。”
大刀微微点头,沉声道:“军爷,兄弟不懂事,给老爷们添费事了······”
乱糟糟的,差役的漫骂声呼喝声混着世人要求声乃至哭喊声响成一片,火把高高的火焰燃烧,噼里啪啦地爆出火花,在被映的橘红的墙上投下长长的混乱的影子,像是狰狞混乱的触手。
“娘希——”
“肮脏牲口!”拿棍子的差役爆喝一声怒骂,抡圆了棍子便砸。
“军爷!”被两个衙役架着拖出去只要脚尖地的人扭着脖子求道,“我是丹阳府人,我是良民啊!军爷!······”
“啊呸!他娘的,”衙役头头啐他一声,“老子管你那里人,没名证的十足是无籍贱民!拉下去!”
衙役们暴喝着闯了出去,不顾世人乃至大多未曾穿划一衣服,揪起一个瘦的胸前十几根肋骨都数的清的黑瘦的男人,不由分辩的拽起他两条柴火棒一样的胳膊就往内里拉。
身后俄然响起焦心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另有差役们呵叱的声音。杜嫣闻声回身,只见吕卫被差役们从马房里拖出来,身后追着满脸上挂着泪痕的哑蜜斯。哑蜜斯被一个不耐烦衙役甩手一推,噗通跌在了地上。吕卫大急,跳着挥动手要摆脱衙役。一个衙役眼角一斜,嘴里骂着挥起棍子一声闷响重重击在他背上,杜嫣乃至清楚地闻声吕卫吐血的声音。哑蜜斯眼泪流的更短长,咿咿呀呀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却膝盖一软又颠仆下去。吕卫像头发怒的野兽一样,俄然大吼一声,抬脚一踹,竟将一个差役踢得翻了个跟头。